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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选香之才

    “这三盏皆为龙井。”

    安氏仅仅是看了一眼三盏茶中偏平的叶片便已作答,随后但见她轻轻屈身闻了闻各盏茶的茶香随后看向沈如玉会心一笑,“一盏融了茉莉香,味道更显淡雅,而二盏却是在融了茉莉香之余又添了一味芸香,香味虽与前盏相似可细细而闻,却更显醇厚。”

    停顿一二,见沈如玉听得认真,安氏便继续启唇,“至于这第三盏,并未融任何香料,却是茶叶产地不同,临安多种龙井,然区域之不同自然茶叶之姿也不同,所泡之茶时辰之不同,自然香气也是不同的。”

    “看来安娘子是懂行之人。”

    沈如玉挥了挥手,女使们皆退了下去,唯有沉水则扭身立于沈如玉。

    “沈掌柜,既然我答对了,倒不妨听听我此番来的诚意如何?”

    安氏这一句称呼的转变让沈如玉有些意外,含笑间问道:“安娘子怎知我是这里的掌柜?”

    “方才我看画之际初见掌柜,瞧着掌柜年纪尚小尚有些迟疑,可瞧见你后来气淡神闲地将坐又能使唤动这般多女使自是掌柜的无疑了。”

    说到此处,安氏自怀中一直背着的包袱中取出一粗糙的匣子,打开匣子后里头俨然躺着三小瓶瓷瓶。

    由着沉水接过那瓷瓶,一股扑面而来的香气令她甚为惊讶,看向沈如玉时不自主地开口而道:“掌柜的,这里头甚是香。”

    沈如玉接过沉水手中的瓷瓶,尚未打开瓷瓶的塞盖便已然能闻到浓郁的香气,此香之气竟让她一时尚未辨别是何香,揭盖再细闻之间只觉得舒心之至,瞳孔却是蓦地一震,“蔷薇露?”

    “不错,沈掌柜当真是奇人,这确为蔷薇露。”

    此话一出,沈如玉却是变了脸色,“此乃入贡之物,你何故所有?”

    “掌柜的莫急,入贡之物并未正统之物,我所取原料产自伽罗国,其所结之花不同于北国所养的蔷薇,因而实为珍贵。”

    见沈如玉并未接话,思忖间安氏不由说道:“这三瓶是我送与沈掌柜的见面礼,昔日前香药局掌司王万里曾调试出可以替代蔷薇露的蔷薇水,所售之价尤为低廉颇得一众人所喜,而今日我以真的蔷薇露入局,若沈掌柜愿与我合作,我也愿助沈掌柜在这东京一展拳脚。”

    沈如玉看了一眼安氏并未急着应话,然却见安氏起身相告,“我叫安若兰,城西的破庙旁便是我栖身之地,若沈掌柜愿再与我相聊,可择日派人来寻我前来,今日时辰不早了,便不在此叨扰掌柜了,此物乃我精选之物,万莫推辞。”

    沈如玉起身间安若兰已然福身行礼后离开,沉水于身后不由而问,“掌柜的,这安娘子好生奇怪,既说是来谈香料生意的,何故掌柜的你来了她却只是送了些香物便走了?”

    沈如玉抿唇一笑,回身看了一眼沉水,“以物入局才是谈生意的王路,懂得审夺势,此女不简单,你让黄泉去细查她的底细。”

    “是。”沉水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随后便随沈如玉离开了冬已阁。

    直至入了夜,步入春暖阁之际,沈如玉听得几声咳嗽下意识看了看桌边的药盏,上前一步揭开盏盖,见里头的汤药尚在,不由微微蹙眉,“怎么送来的药你不曾喝?”

    她言语间多为疼惜,行步间已经没有了往昔的怯弱,反倒是多了几分沉稳,落座间瞧着眼前病容憔悴之人,再度开口,“大夫说了只要你肯好好喝药这身子……”

    “这些年旁人不知,你也该知我的身子是何情况。”

    烛光明灭忽闪,映着眼前之人俊朗妖孽的脸庞,此人不是旁人,却是一直陪伴在沈如玉身侧的齐长衡,与往昔不同的是,他的双眸没了往昔的筹谋之光,俨然一副病入膏肓之姿。

    沈如玉递上绢帕,由着齐长衡重咳了好几声,轻叹了口气并未多说什么,沉寂片刻她道:“今日坊内来了位香料行家,此女奉上了三瓶蔷薇露作为谈生意的筹码,我已收下特带来让你瞧瞧。”

    齐长衡微微扭头,但见沈如玉自怀中取出一瓷瓶交到他手中,他接过后放于掌间仔细端详说道:“方才你自外头进来便带着一身香气,想来便是此物所持。”

    “我制香之能是你所教,因而今夜前来与你相看便是想知此香是否为真的伽罗国所出?”

    沈如玉说这话时语气已然多了几分温柔,齐长衡轻轻闻了闻这瓷瓶周身,随后将其交还于沈如玉,“辽国之境虽与伽罗国隔海相望,但我曾有幸去过那边,那边所栽种蔷薇,的确其香气远胜于北国之境。”

    “这么说此女当真是有些本事。”

    沈如玉细思之间已有成算,“我已让黄泉亲去查她底细,若她真的能为我如玉坊所用,日后绝对是锦上添花之作。”

    “你如今接掌如玉坊倒是得心应手了起来。”

    齐长衡微微勾唇间凝视于沈如玉,“想想你当年刚入醉红楼的样子,如今一晃竟已过去了两年,我们也从平阳到了东京。”

    沈如玉眸子里多了几分凄凉,“是啊,过些时日待府尹的牌令下来,如玉坊便该正式待客了,只可惜……红掌柜尚不在此。”

    提及阮媚红,齐长衡原本如死水般的眸子里突然迸发出几丝锐利的光,但见他缓缓起身,瘦削的身材拖着阔大的长袍于这阁中踱步,“她既当初选择远离这尘世烦忧便不会跟我们到东京了。”

    “那我呢?”

    沈如玉忽而启唇而问,“当初你可是要我深入襄王府,可如今呢又扶我坐上了这如玉坊掌柜的位子,在你眼里,是否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运筹帷幄的棋子?”

    齐长衡回身神色复杂,“我说过,你不必妄自揣测我的心意,我助你查清你宗族之事,你亦要助我完成我先前所愿。”

    沈如玉亦起身走向齐长衡,抬眸而至,“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齐长衡见沈如玉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竟心里有些慌乱,晃神间他正欲转身却被沈如玉先拽住了衣袖一角将他制住,“齐长衡,我一直不明白这两年你陪伴在我身边的意义,我真的就仅仅是你手上的一枚棋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