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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绝境识人心

    入夜辰时。

    沈如玉如约去往外院长亭池,然尚未行至池廊处,她便瞧见一熟悉的身影,那人身着月白锦袍,长身玉立,回身对视之间她不由地心中一颤。

    魏无名。

    沈如玉身子微微一震,随后目光落至他身旁的魏意欢身上,立马明晓了几分。

    相似的眉眼,一样的姓氏,她早该猜到。

    “阿玉?”

    魏无名走上前在沈如玉面前晃了晃手,沈如玉方才从失神中缓了过来,“原来你们是兄妹。”

    “我就说她已经猜出来了。”

    魏意欢拂了拂衣衫行至魏无名身边,恰一阵风吹来,卷起三人的衣袂,静寂充斥着整个池庭。

    寻摸半个时辰,三人落座于池上小亭,听得魏意欢诉说来楼的经过,她蹙眉间不由开口而问,“这么说,你是受公子所指派?”

    一旁一直不曾言语的魏无名眼神示意,魏意欢点头间方才言道:“我与哥哥乃是孤儿,自小流浪,靠乞食为生,后来被罗生门的人收养方才留以性命苟活至今。”

    “罗生门……”

    沈如玉只觉得这名字尤为熟悉,思来想去间瞳孔骤然一缩。

    记忆似是回到了她十岁那年,小小的她伏于书房习字,瞧着沈民安面色凝重背着手在书房踱步,她不由搁下墨笔,奶声奶气而问,“父亲,可是有什么心事?”

    沈民安扭身,瞧着沈如玉好奇的模样,拧着的眉头松弛了不少,他上前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宠溺而道:“都是大人的事,你不必担心。”

    “父亲,你担心罗生门那些叛贼的事吧。”

    沈民安面露讶色,瞧着有些呆萌的沈如玉不由问道:“谁告诉你的?是不是沈文澜那臭小子给你说的?”

    沈如玉伴了个鬼脸,调皮而道:“大哥才没有给我说呢,再说了我都十岁了,不是小孩子了,父亲许多话也应该与我说上一说。”

    听了这话,沈民安不由地爽朗而笑,上前抱起沈如玉说道:“好,不愧是我沈民安的女儿,倒真是有些虎气。”

    “父亲,您是不是又要去平叛了?”沈如玉揽着沈民安的脖子有些忧伤道。

    沈民安瞧着沈如玉突然泪眼汪汪不由安抚道:“别怕,那些人不过都是些愣头青,即便要去平叛也是必胜之事。”

    瞧着沈民安自信的神情,沈如玉点了点头,高兴地被沈民安抱着在书房里转圈。

    记忆回溯至此,沈如玉眸中已然浸透了许多泪水,她偏了偏头,不想让魏无名与魏意欢瞧见她的模样,随后开口而问,“我记得许多年前罗生门因与敌国互传消息被禁卫军一举歼灭,自此之后整个北国便再无此帮派。”

    “不错。”

    魏无名点头间起身而道:“但罗生门从未背叛过北国,他们一直作为北国暗处的守卫兵驻守东京外郊,只为秘密除掉一切对北国不利之人。”

    “不曾叛国?”

    沈如玉愈发困惑,“难不成当时罗生门已有奸细混入?”

    此话一出,魏无名与魏意欢皆为之一震,魏意欢似有些激动,站起身来拉住魏无名的胳膊,“是,定是如此了,不然主上何故至死都不愿说出递送消息之人,他是在保此人,我们竟都未曾想到这一层。”

    “主上?你们既当时被罗生门的人收养,何故北国禁卫军扫灭之时你们能得以逃脱,即便逃脱了又为何能顺利脱了奴籍?”

    沈如玉所问皆是疑点,魏无名轻轻拍了拍魏意欢的手,示意她平复下心情,紧接着他看向沈如玉解释道:“这事过于复杂,一时与你说不清楚,眼下我能与你说的便是我们二人如今皆是良民身份,身在楼里亦是想寻一安身之地,齐长衡当初救了我与我妹妹,我欠他一个人情,自然我妹妹也为他所遣。”

    “所以说……从我被卖入醉红楼那刻起,所有的一切都是计划好的?”

    沈如玉抬眸正对上魏无名的眸子,魏无名张张口不知该作何回应,此时此刻,原本星夜正好,突然倏地下起了雨,狂风将至,沈如玉回身而道:“我该回去了,公子该喝药了。”

    说完这话,沈如玉便冒雨跑出了小亭,魏无名欲要追却被魏意欢拦了下来,“这些天她遇到了许多事,换作是我也终有崩溃之时,你该让她好好想想,我相信等她从绝境中想明白自会主动寻我们的。”

    魏无名止步,望着沈如玉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知为何竟隐隐有些刺痛。

    雨水滂沱,楼里诸多小厮都匆忙搬着物件,女使们也纷纷躲至廊下避雨,一个孤独的身影缓慢地错过熙攘的人群,她并未执伞,浑身都湿透了,发丝滴着雨点,雨水似已模糊了她的视线,顺着脸滴落下来在地上形成了一道道晶莹剔透的水线。

    后厨黄泉正蹲着煎药,因有些疲累打起了盹,直至他听到脚步声突然惊醒,抬头间便瞧见如落汤鸡一般的沈如玉。

    “我来取药。”

    黄泉懵然地站起身,瞧着沈如玉上前用裹布将盖子揭下,不由出声而问,“你这是去哪了弄成这样?你还是先去换身衣裳吧,这药……”

    “无事。”

    沈如玉将汤药倒出,随后利落地以木托盘盛之出了后厨,黄泉有些担心,唤了她一句忙撑伞疾步而出,“你这姑娘我发现性子太倔,浑身都淋湿了还不忘给公子取药。”

    “这药蒸煮出来耽搁不了时辰,一旦搁置药效便会减半,公子的病便会愈重。”

    沈如玉说这话时心情尤为沉重,可她还是耐着性子与黄泉相告,黄泉听罢边为她撑着伞边敲了敲头,“我就说怎么公子这病一直不见好转,你倒是细心,可你怎知这药效之事的?”

    “多看多听多问便知晓了。”

    沈如玉缓缓上了楼,自暖阁前停步将那托盘递到正合伞的黄泉身前,“你端给公子吧,我这幅样子恐在公子面前失仪便不去了。”

    话音刚落,黄泉手还未伸出便听得里头传来一清冽之声,“你们二人在外面不进来是有什么要事要避着我商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