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苏皙在凌起家待到比较晚。
凌起一夜没睡，下午靠在她肩上跟她说了事情经过之后就睡着了。
苏皙难以避免地对他产生了很大的怜惜之情。
一个人的父亲为什么可以恶劣到那种程度，母亲又为什么会那么不勇敢呢。
苏皙曾经从凌起的讲述中，为他的母亲感到过无力。
可是到了昨天，到了这个年纪，她却还会再次遭受到丈夫殴打。
如果说她一生都已经习惯了依赖着别人而活，为什么不可以站在自己儿子这边一次呢。
苏皙一想到凌起一个人被黄江送去医院处理伤口，凌母却陪着他父亲在警察局跟方正对峙，就没来由得觉得心里有些堵得慌。
这样越想越生气，肩膀也越来越重——
苏皙被凌起压得开始往右侧歪倒，自己撑不住，又怕吵到他，苏皙只得伸出手艰难地去接凌起的头，最后凌起竟然在这种情况下笑出了声。
起初以为他装睡，后来才知道是自己挪移的动静太大，凌起又醒了而已。
“那你进房间休息吧，我一会儿自己走。”苏皙道。
凌起不吭声，只是摇头不同意。
苏皙想了想，干脆就坐到沙发靠尽头处，然后对着凌起拍了拍自己的腿。
凌起便从善如流地将头枕在她腿上小睡。
他睡觉也是没有声音的，呼吸很浅，眼球在眼皮下快速地跳动着，睡梦中似乎也有些不安。
花生“咚”地一声跳上沙发，也把毛茸茸的脑袋往苏皙小腿边靠。
苏皙对它“嘘”一声，然后握住凌起一只手，自己也将后脖颈枕在沙发沿上，合上了双眼……
等她再睁开眼，自己已经横躺在沙发上，室内更昏暗了些，身上盖了一张薄薄的凉被。
苏皙用脸颊蹭了蹭绵软舒服的被面，一扭头，吓了一大跳。
——凌起就坐在沙发边的地毯上，支着下巴静静看着她。
“吓到你了？”凌起问。
苏皙拍拍心口，翻身坐起，小声嘟囔说：“没有，没事，你在干嘛呢。”
这下她的视线比凌起高了，难得轮到凌起抬头看她一次。
“就是看看。”凌起语气平静道，似乎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奇怪。
苏皙眨眨眼，问：“几点了？”
凌起看了眼腕表，“快六点了。”
自己居然睡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凌起有没有休息好，苏皙又重新将视线投向他，只是——
苏皙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这张脸，“那你这几天怎么办呢？”
“呆在家里。”凌起已经接到了老板的电话，但他暂时不想对传言做任何回应。
“工作呢？”苏皙问。
“暂时推迟了。”
“严重吗？不会违约吧？”苏皙有点担心。
闻言，凌起微微皱眉，说：“万一严重怎么办？我就没钱也没工作了。”
苏皙一愣。
凌起望着她，半晌，眉宇间才露出一点轻松。
看他这样，苏皙反应过来是在逗自己，稍稍放心了些——此时她还不知道网上已经讨论得热火朝天。
只是用指背碰了碰凌起的脸，也露出一点点微笑，“那我就努力工作啊。”
凌起这才笑起来，往前挪了挪，抬手很轻松绕过苏皙腰侧，整个把她环抱住，又将下巴枕在苏皙腿上，整张面孔都要埋在她的小腹。
苏皙僵硬了一瞬间，身体又放软下来，双眼微微圆睁，一脸的无辜。
凌起的声音闷闷地传来，苏皙听他说：“谢谢你。”
苏皙其实不知道他谢自己什么，自己不能帮到他任何事情，只是恰好在他需要的时候陪在他的身边了。
这样想着，苏皙抬起手来，学着凌起平时对自己那样，也摸了摸他的头。
就这么静静待了一会儿，忽然空气中传来“咕唧”一声。
苏皙顿时整张脸通红。
凌起抬头看她，认真地问：“你没吃午饭就来了？”
苏皙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凌起立刻站了起来，“我给你煮面。”
——他唯一稍稍拿手的就是煮意面，但也不过如此。
只是苏皙看他似乎难得恢复了些精神的样子，便没有拒绝，而是说：“多做一点吧，你也吃。”
她猜凌起也至少两顿没吃过任何东西了。
凌起轻轻“嗯”了一声。
整个空间陷入一种温和的沉默当中，只有那头的开放式厨房传来一点声响。
苏皙不习惯干坐着，趁着凌起做饭的间隙，帮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客厅，又把沙发上搭着几件夏天的衣服扔去了盥洗室，塞进洗衣机当中。
凌起不大喜欢外人来家里，钟点阿姨通常都是他不在家时才来，这几天他会自己待在这里，苏皙顺手便整理了两下。
凌起原本想让她坐着休息，不必动手，可是远远看过去，苏皙走来走去的身影实在是有种让人内心感到平静的奇妙能力。连在她脚底下绕来绕去的，几次差点被踩到的笨狗都可爱了很多。
“苏皙。”凌起突然喊她。
苏皙“嗯”一声，扭头看过去，一双眼望着他，“怎么了？”
凌起忽然说：“要搬来一起住吗？”
苏皙一愣，好像呆住了。
凌起看她一脸的无辜，还是笑了笑，“逗你的，小心脚下。”
苏皙连忙埋头一看，这小狗又趴在了她跟前。
脑子里还在回想凌起刚刚那句话，心脏砰砰乱跳，好在他主动揭过了话头，苏皙只是胡乱地又“噢”一声，钻进别的房间去了。
晚上七点，凌起家的可视电话忽然响了起来，他正在卫生间自己动手给花生洗澡。
苏皙小跑到门口去看——居然是黄江。
她一时间忽然有点紧张，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打开门。
“你怎么样了？”黄江进门，头也不抬就开始问。
说出口才发现是苏皙，微微一怔，又改口说：“你好。”
苏皙敏锐地察觉到黄江对她的态度比半年前在影展见面时温和了很多。
她便也点点头，“你好。”
黄江又问：“凌起呢？”
“在卫生间给花生洗澡。”苏皙回答。
闻言，黄江一怔，眼底明显浮现起诧异，但又转瞬即逝。
到刚才那时候他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