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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军营风波

    桃李漫山空春艳,印池沮水淡淡风。

    袁逸舒近几日感觉被监视的次数越来越多,他甚至走到人来人往的中山街上依然有刺背感。

    他故意去沮水河畔人少的地方,还是能感觉到,这才意识到对方是用望远镜远程监视的。

    绝没有无由来的监视,可他想破脑壳也想不出是谁对他发生了兴趣。

    他开始缩在立德饭店里不出来,监视感觉也消失了。好像只要他出门刺背感就会出现。

    他自信没人知道他真实的身份,便将此事告诉了王大善人。他岳丈一听很气愤,在县城居然有人敢捋虎须,立刻调派十几个跑马帮的狠人跟着他。

    袁逸舒再次出行,以他为中心,前后左右的搜索,差点把这帮狠人累的吐血,也没找到人影。袁逸舒知道了,对方是个资深的跟踪者。所谓的资深,往往是受过专业特训的人。

    这回他才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原本这几天他打算半夜往桥山山脊运送汽油桶,也只好临时取消计划。不找出监视者,他就陷在未知的危险中。

    计划越来越迫近,袁逸舒焦躁不安起来。

    他打电话让杨文财晚上过来喝酒,杨文财就喷他,说要么是他婆娘这几天需要赤龙带,他姓袁的晚上歇业了,要么就是他本人需要赤龙带,刚好他手里没货了,所以对不起,没空。

    ……

    县政府有个装修不错的内部招待所,奥克佳布林娜两人被安排住在这里。

    两人简单洗漱后刚想休息一会儿,却迎来了第一个访客。

    白慕瑾不请自来,一进屋就大方的问道:

    “我是说中国话还是英语?”

    然后大眼睛就羡慕的瞅着两人,上下打量她们的身高和装束。

    奥克佳布林娜两人穿着同样的服装,上身是女式小开领收身小西装,收束勾勒出两位女士颇具实力的曼妙身材,下身是流行的马裤,足蹬长筒靴,突显一种高挑彪悍的女性英气。

    白慕瑾小香舌直舔嘴唇,她一直就想穿这么英姿飒爽的女装,特有现代女侠的范儿。

    反观她还是一身随体的学生装,显得娇小水润、含蓄而阳光,其实主要是她找不到合适的上衣穿,才一直穿学生装,所以看见她俩的装扮就充满了羡慕表情。

    而奥克佳布林娜两人却夸张的张大了嘴巴,连声惊呼,她俩看见了令两人当场羞愧难当、自愧不如的凶器。而这种骇人的凶器应该长在她们身上才对,在她们国家这是女人骄傲的资本。

    可惜她俩从小就接受严酷的训练,把胸前那两坨骄傲给练得严重缩水了。

    有人说女人即使是丑陋的魔鬼,也是爱美的。

    于是一方羡慕服装,一方羡慕凶器,双方都唏嘘了好一阵,才落座进入话题。

    自然刚才唏嘘的过程也是相互打分相互欣赏的过程,双方都获得了对方的好感,谈话就自然而然热烈起来。

    得知白慕瑾是县党部的秘书,两位记者表现出浓烈的兴趣,白慕瑾侠义之心泛滥,自动请缨给两位做导游,条件是让她俩教她俄语,她自信自己有语言天赋。

    学习俄语当然不是白慕瑾心血来潮,眼下苏联正大力支援中国抗日,苏联的飞行员都大批进入中国,未来说不定苏联还会派兵过来,所以俄语应该很吃香。

    女侠决定请两位外教搓一顿,算是拜师饭了。袁逸舒的西餐厅终于迎来了鲜嫩的三只羊。

    一顿饭下来后,白慕瑾沮丧的取消了学习计划。原来她的小舌头不会打卷,死活发不出来俄语的一长串嘟噜声。

    那个臭流氓曾说自己吃的营养都被身体某个物件吸收了,是不是舌头营养不足呀。

    女侠现在很想问问臭流氓,怎么才能增加舌头的营养呢。

    ……

    军营里出事了。

    老兵带新兵,打骂挖苦体罚都是家常便饭,部队就是这么个套路,所以宋长安也就没有理睬新兵班长们的做派,想当年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

    可是偏偏新兵里有硬茬子,看不惯老兵欺负新兵,便出手打了起来。入伍这几天新兵们都憋着一肚子火气,老兵简直不把他们当人看,动辄就打骂挖苦说他们笨,可他们不敢对老兵发泄,见有人挑头反抗,新兵自然就抱团了。

    一看一千多新兵将老兵围了起来,宋长安头发丝都立起来了。营啸哗变可是部队的逆天大事件,他赶紧派人通知杨文财,自己冲进去劝解双方。

    可领头的新兵叫徐铁柱,来自山东,是个很血性的大汉,说什么也不行,必须让打人的老兵出来道歉,并保证不对他们秋后算账,否则就不当兵了。一千多号人纷纷嚷嚷,不解决老兵打人问题就都回家去,在这里当兵太憋屈太窝囊。

    宋长安有些坐蜡了,如果按照他的脾气,他早就让人将闹事的抓起来关禁闭了。他暗幸武器装备还没发下来,否则后果更严重。这支部队毕竟不属于他的,他怕抓人反而把事情闹大,只好压着火气等杨文财过来处理。

    县党部的人刚刚走,宋长安也想看看杨文财的热闹。

    等杨文财匆匆赶过来时,双方仍然在对峙。荷枪实弹的警卫班冲进了人群里,范斌挥着驳壳枪瞪着眼珠子叫新兵老兵都往后退。警卫班全体上刺刀,凶神恶煞的清出一块场地。

    杨文财黑着脸走进来,故意不看宋长安,而是大声问陈大壮怎么回事。陈大壮浓眉大眼又都抽抽在一起了,如实做了回答。

    “你他娘的废物玩意,给老子集合列队。”

    杨文财气急败坏的赏了陈大壮一脚丫子。

    陈大壮掏出军哨就吹了起来。新兵老兵分开列队,迅速集合完毕。唯独徐铁柱倔强的站在原地不动。

    杨文财却赞许的点点头,对徐铁柱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

    “徐铁柱。”

    “噢,徐铁柱,够硬气的名字。问你一个问题,你小时候你爹打过你没有?”

    “打过。”

    “那你知道你爹为什么打你吗?”

    “……”

    徐铁柱倔强的不回答,眼睛却瞪着杨文财,显然他认为杨文财在耍戏他。

    “我问你们大家,你们小时候没挨过自己亲爹打的有没有?有就站出来让我瞧瞧。”

    操场上鸦雀无声,谁小时候没挨过打。

    “家长打你们是因为你们不懂事理,不懂规矩,不懂对错善恶。给你们讲道理你们记不住,打你一顿知道疼了才长记性。

    看见我没有,小时候我爹隔三差五的揍我,才把我揍成了军校毕业当了团长,他那会儿要是天天揍我,没准我他娘的早就是将军了。”

    操场上新兵队列里响起低低的哄笑声。

    “小时候打你们是让你们尽快成长起来,可是长大了为什么不挨打了?告诉你们,是你们的爹打不动了。瞧瞧你们的熊样,一个个五大三粗的,你爹再打你们都嫌弃硌手。”

    这回老兵队列里也传出哄笑声。

    “咱长大了,出门在外自然不希望挨打,谁要是欺负咱,就必须还回去揍他娘的。是汉子的必须要有血性,挨打不还手的,别他娘的跟老子混。老子这里不需要绵羊,老子这里需要的是狼,是由一个个的狼组成的狼群。

    在江湖上别人打咱咱就还手,这没毛病,是应该的。可是就有一个地方是合理的,这个地方就是部队。

    都给老子记住了,你爹打你是要让你们长大,老兵打你们是要保你们的命。你们现在就是一群菜鸡,连枪都没摸过。我也想慢慢训练你们,可是小鬼子不给咱时间呀,等个一年两年你们训练好了,小日本早他娘的占领咱中国了。

    现在军政部的征调令随时就会下来,到时候给你们一杆枪让你们上战场,就是让你们去送死。你爹你娘辛辛苦苦把你们养大,连枪都不会使用就死了,你说你们窝不窝囊,你自己窝囊就算了,可是你们却丢了中国军人的脸,让小日本笑话咱中国没有军人,你们能答应吗?”

    操场上不再有哄笑声,出现了集体沉默,老兵新兵很多人低下了头。

    “我也知道老兵打你们是不对的,可老子没有时间慢慢教你们,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一旦接到征调命令,老子会立刻率领你们开赴前线。到时候你们哭着喊着说还不会开枪,还不会卧倒,还不会这不会那的,告诉你们,说啥都晚了。谁敢离队逃跑就地枪毙。

    你们为什么穿上这身军装?说吃军粮能吃饱饭能活下去,这我信,可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不愿意参军?这说明你们是有血性的中国人,在国难当头之际,敢于挺身而出,敢于拿着枪去揍小日本,你们都是中国爷们,我杨文财佩服,可眼下我更希望你们尽快成为中国军人里的爷们。

    别他娘的全都扭扭捏捏的像个娘们似的,你们如果用心训练,训练上点心,老兵会打你们吗?自己不把命当命,想上战场去当炮灰,老子天天给你们吃的肉都算喂狗了?

    我今天把话撂这里,就问你们,老兵有没有无故打人的?如果有现在告诉我,老子收拾他们。你们这些新兵都是老子的弟兄,谁敢玩兵霸那一套,老子先废了他。说,有没有?”

    杨文财大声喊过之后,操场上无人吱声,但呼吸俱都有些急促起来。

    见没人回应,杨文财要过范斌手里的驳壳枪,张开机头。

    “你,徐铁柱是吧,你告诉我有没有这样的兵霸,如果有,今天我让你亲手毙了他。”

    说着把驳壳枪塞到他手里。

    操场上静的都能听见一千多号人心脏跳动的声音。

    徐铁柱拿着枪的手心里全是汗,对面留守连的老兵们万分紧张的盯着他手里的枪,全都冒汗了。他们都知道,新兵刚摸枪时,手指头都是僵硬的,一旦搭上扳机,那就是扫射的节奏,不打空弹匣是不会停手的。

    宋长安悄悄的砸吧砸吧嘴,心里却暗暗佩服杨文财,这一通大道理讲的,连踢带打,讲到大家伙心里去了。自己还是小瞧了这家伙,最后这一招够狠辣够阴损。

    “团长,俺知道错哪儿了,要处罚就处罚俺一个人吧,弟兄们都是无辜的。”

    徐铁柱最后还是低头了。

    杨文财拿过他手中的驳壳枪迅速关了机头,说实话他刚才真怕这个莽汉手指头哆嗦,一扣扳机可就完蛋操了。

    一转身杨文财狠狠地训了一顿留守连的老兵,告诉他们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他将军法从事。

    陈大壮缩着脖子期期艾艾的问他,很多新兵都很笨咋办。

    “把那些脑袋笨的暂时编成种子连队,派性子和脾气好的老兵耐心教他们。就这点小破事让你闹的差点炸了鸡窝,我看你这个连长别他娘的干了,去伙房抡大勺算逑了。”

    “嘿嘿,我要是有团座十分之一的能力,我早就是营长了。”

    在陈大壮的马屁声中,一场风波平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