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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牖风惊竹,开门雪满山。

    3月27日。小阵雨。

    凌晨五点多钟,医院走廊里交替打盹的两个特务彻底没了睡意。他俩忽然觉得身后病房里太静了。

    郑鸿川的呼噜声虽然很轻微,可每天这个时间段应该是他睡的最沉的时候,怎么屋里就没有动静呢。

    一个特务推开屋门,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飘进他鼻孔里,他浑身一激灵,伸手打开电灯。另一特务见状立刻窜进病房里。

    从被子里流出的血液滴在床下,形成一小滩血洼,不过已经干涸。

    张君石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特务们将医院包围起来,任何人不得进出。

    现场勘验的结果很快出来,郑鸿川死于子夜时分,一刀刺穿心脏毙命。杀手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手法十分老道。室内的窗户插销是开着的,杀手进出的唯一途径只能是窗户。

    望着郑鸿川定格的睁得大大的怨毒眼睛,张君石内心窜起了无名火,书记长只是离开县城片刻,就发生了这种事,他觉得自己今天的风水不好,容易倒大霉。

    “窗户的插销是经常拉开的吗?”

    他问的是那两个看守的特务,可俩特务也没有注意这方面的情况,毕竟这里是三楼,便忽略了这个细节。

    张君石一皱眉,不满的吩咐道:

    “去查查其他病房的情况。”

    只一会功夫特务就汇报说三楼的所有窗户插销都是拉开的。

    “马上找医院问问情况。”

    最终找到了清洁工,那个女的畏畏缩缩的回答张君石:

    “病房需要经常开窗换气,我就没有关上插销。”

    张君石打眼一看就判断此女就是个普通老百姓,也没有为难她,随口问道:

    “听说昨日还有一个人与你同时打扫卫生。”

    “是的,我娘家出了点事,近期我要请假回去,院里就安排临时工来接替我。昨日那个人就是临时工。”

    “现在他人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不认识那个人,都是院里临时安排的。”

    张君石挥挥手,那女的又畏畏缩缩的走了。

    “清理现场,找地方把他埋了,撤退。”

    张君石知道这是中共锄奸队的手笔,跟医院关系不大,但昨日那个临时工嫌疑还是很大,派人找院方要资料继续追查此人。

    随即他打电话给保安团,请求协助再次全城搜捕凶手。杨文财不在,宋长安知道这是县城势力之间的例行公事,便让陈大壮带人配合。

    现在有800多新兵手里有枪,把县城围起来都绰绰有余,就当一次戒严演习了,把他们从军营里放出来放放风。

    这一下子满县城里都是保安团的士兵了,无形中带来了压抑的肃杀气氛。

    等李清同骑着马得胜而归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样子。

    又要搜查日伪特务,民众都已见怪不怪了。不过小道消息很快传开,说是死的人是中共的变节者,投诚县党部了。于是民众们都揣手看热闹,就说咱这县城哪来的那么多日伪敌特,原来还是换汤不换药的国共相争。

    民众们没有党派倾向,他们是站在自家的道理上看问题。在他们看来这次是县党部理亏。你把人家中共的人拐跑了,还不兴人家报复了。要是你偷了我家的牛,我不拿锄头把你脑壳敲出屎来,今后我都没法在这条街上混。

    既然是全城搜捕,县党部必须全员参加,瓮中捉鳖很刺激,大家都兴高采烈的,唯独寇维中一人惴惴不安,惊惧到了极点。

    他知道了中共锄奸队的人根本没走,一直在县城里,他要不是有机动小队护着,坟头草早就在春风里疯长三尺高了。

    实力,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实力,有了足够的实力,就会有更多的人保护自己。自己不能死,闺女还没长大,他必须保护自己的闺女不被人欺负。他从未像今天这样渴望权力和实力。

    跟他此刻拥有同样渴望的还有一人,就是周霈阳。

    他忽然觉得中共锄奸队可能会成为自己的助力,铲除寇维中都不需要自己动手,只需将寇维中的行踪泄露给中共,就可以一劳永逸的清除掉那个爬到自己头顶的废物。

    他想到了杨士凡,而与此同时,寇维中也想到了杨士凡。

    搜查一直到中午也没有结果,淅淅沥沥的小雨也停了。

    杨士凡拎着买来的简单午餐回到了家里,一进门便看到寇维中在等他。

    “要不要一起吃点?”

    寇维中摆摆手:

    “我不饿,你吃吧。”

    “县城这么热闹,又出了什么事?学校里可听不到什么消息。”

    “你们的前特派员被人杀死了,中共锄奸队在医院里将他一刀毙命。”

    杨士凡吃午饭的心情瞬间没了,锄奸队三个字像有种诅咒的魔力,令他无由来的心悸不宁。

    “怎么会这样?你们就没派人保护他?”

    “当然有,而且是二十四小时的保护。可惜姓郑的没那个享福的命。”

    寇维中说的很平静,可手背上暴跳的青筋却暴露了他此刻的心境。

    “中共的锄奸队真的那么神通广大吗?”

    “比你想象的还要可怕,早在上海时期,他们的红色特科就有专门的锄奸队,神出鬼没,屡屡得手,被业界成为红魔杀手。”

    “那,那岂不是说待在县城里很危险?我们该怎么办?”

    寇维中笑了,笑得阴森森的。

    “你想躲到哪里去?告诉你没地方躲,没地方藏,只有面对他们,干掉他们,这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你有枪吗?你想要枪吗?”

    杨士凡不假思索的点点头,眼里射出狠辣的凶光。

    “光有枪还不行,你还得有权力和实力,你必须有一帮手下人,他们不但可以保护你,还能帮你找出锄奸队的人,然后杀死他。”

    “你就说怎么办吧。”

    杨士凡有些急不可耐了。

    “你以前说对了一点,像我们这样的投诚者,利用价值在投诚的那一刻就消耗完了。国民党不会对我们额外青眼有加,郑鸿川就是一个活例子。他交待了一切,然后就没有价值了。”

    说到这里,寇维中双手互搓,指关节发出咔咔的骨节摩擦音。

    “咱俩现在想要抱团取暖,成为一盘架,你就必须在县党部有地位和实力。你需要我罩着,我也需要你的帮助。否则咱俩都会沦为边缘人物,等待中共锄奸队的人找上门来,我说的你同意吗?”

    “我同意你的观点。”

    “好,周霈阳既然想对我赶尽杀绝,咱们就从他下手,他的第一小队今后就是你的。”

    寇维中随口许愿越来越娴熟了。

    杨士凡双眼冒光,已经在幻想自己腰别手枪,身前身后有队员簇拥,风光无限。

    “你就直说怎么可以干掉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