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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乞丐艰难地转动脖子,眼珠微微转动,这才在一片模糊的血色中看清楚来人的模样:

    脚上穿着一双深棕色的大头皮鞋,棕色的西装长裤垂坠在干净的鞋面上。

    斯文的米黄色衬衫扎在土黄色的皮带里。

    身边跟着一个裙子很短,身材火辣,长相只能算得上是还不错的女人。

    那时的大白哥很年轻,还不叫大白哥。

    “我叫沈廿白。

    (我叫沈廿白。)

    我畀饭食,你同我走,帮我做野丫?”

    (我给你饭吃,你跟我走,帮我做事哇?)”

    这是小乞丐听见大白哥跟自己说的第一句话。

    沈廿白这个时候还不是海城的瓢把子(黑话,老大的意思)之一。

    小乞丐的右手食指颤抖着在地上轻点了两下,算是接受了沈廿白的提议。

    “白哥,执咗个细拖油瓶返嚟呀!

    (捡了个小拖油瓶回来啊。)”

    “哎吔——

    (哎呀——)

    唔系拖油瓶。

    (不是拖油瓶。)

    你唔好睇佢细个唔起眼。

    (你别看他年纪小不起眼。)

    以后大个恶住呀!

    (以后长大了凶着呢!)”

    小乞丐头上包着绷带,只露出一双滴溜溜打量着周围环境的,麻木漆黑的眼睛。

    “你话系唔系啊小嘢?

    (你说是不是啊小家伙?)

    以后你就同我姓,沈旦。

    (以后你就跟我姓,叫沈旦。)”

    沈旦死死地盯着桌面上的字条,眼神淬了毒一般。

    恨意太浓,手中的匕首翻飞,稳稳地扎进了“华清”两个字上。

    纸条被钉在桌面上,入木三分。

    他小时候被捡回去以后,能有饭吃,能不用动不动就挨打。

    沈廿白亲手教他本事,让他沈旦成人以后,也被道上的兄弟们尊敬地喊一声“蛋哥”。

    大白哥虽不是沈旦的亲生父亲,却宛若他的再造父母。

    原本自从大白哥带了江泽深回来以后,就不如以前对他亲近。

    大白哥很喜欢江泽深。

    江泽深不但东西学的快,长得也好。

    大白哥一向喜欢长得好又有本事的手下。

    他记仇,小时候对他拳打脚踢的那帮人,早就被他找到弄死了。

    他不喜欢江泽深分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大白哥的重视。

    因此之前多次偷偷给江泽深下绊子,就是为了叫他多吃点苦头。

    而现在,听说大白哥受了很重的伤,也不知道还有几天活头。

    其他人也七七八八进了号子。

    沈旦那几天是去外地验新货,正好躲过一劫。

    但是唯独江泽深那小子找不见人影,也没有任何消息。

    沈旦知道,他们这是被人点了。

    江泽深,八成是个钩子。

    那次抓捕,好几个往常一起喝酒、关系很铁的弟兄们都碎了。

    尽管他身材不如黄虎那样魁梧,可他自认是个铁骨铮铮的硬汉。

    没掉一滴眼泪,然而他对江泽深的感情由以前的不喜欢,变成了如今的痛恨。

    江泽深,你跑不掉的。

    起风了。

    还活着的两颗萤火虫在沉沉的夜色中卖力地闪烁,想要燃尽此生短暂的最后一点光芒。

    远远看去,好像是野兽忽明忽暗的的双眸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