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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宫的确是天下权力中心的所在,可是这并不意味着皇宫里一定是一片清明,处处欣欣向荣,歌舞升平,没有藏污纳垢之处,人人都克己复礼,廉洁奉公,毫无私心可言!相反,这里反而充满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姐妹反目,兄弟成仇之事!这便是富丽堂皇,极致尊贵之下所涌动着的东西,若是你只会寄希望于别人给你公平、正义,为你申冤喊屈,那么等着你的只有如同张昭仪和杨宝林的下场!”

    瞧得苏暄妍听了自己的这些话而呆呆的怔住,皇上越说越激动,想要一下子点明给苏暄妍所有宫中的生存法则,等皇上自己回过神来时,才想起自己是不是说了太多的话,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仿佛失仪之人已从苏暄妍变成了自己。

    两人之间的气氛略微有些尴尬,皇上也有些不明白,为何自己每次遇到她都会容易表露出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对她没有任何防备,卸下所有的伪装,就连情绪也容易有起伏,好像自己的潜意识就觉得此人可以信赖。

    不待苏暄妍做任何反应,皇上先回过神,神情、仪态又变成了人人眼中皇上该有的样子。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皇上便离开了,只是离去的步伐略显紊乱,不沉稳。

    “皇上这是在开解我?”

    苏暄妍看着皇上离去的背影心中起着疑问。

    “肯定是我的错觉,那可是皇上,一国之君,杀伐予夺之人,哪里会有闲心为着我这样个不起眼之人多费口舌!”

    苏暄妍狠狠地摇了摇头,想将这荒唐的念头甩出自己的脑袋。

    另一边,皇上离开太液池后,便和在外边候着的静忠公公等一群宫人汇合,然后往宣政殿方向走去。

    路上,皇上想起刚刚苏暄妍的样子,不由得问着静忠,

    “这后宫里头,朕见过不少的聪明人,也见过不少的蠢货,可这时而聪明,时而愚昧之人算是怎么一回事呢?”

    静忠公公听得皇上这话,便知道这说的就是刚刚的那位苏采女了,

    “这聪明也好,不聪明也罢,最重要的还是看皇上您自己个儿怎么看,聪明过头会惹人厌烦,愚昧无知也会招人喜爱,皇上觉着看着心里舒服就成,聪不聪明又有什么要紧”

    静忠公公在皇上身边待了许多年了,还是头一次见皇上谈论起一个女子是有这样复杂情绪的,不是直接说好,也不是直接说不好,这反倒让静忠公公高看了苏暄妍些。

    “你这斯,惯是会做这模棱两可的回答的,做人若都同你这般说话云隐雾绕的,那得多费神!”

    皇上听懂了静忠公公的意思,他与静忠公公相伴多年,这静忠也的确是最能懂他之人,且又说话做事极其守规矩,十分得体妥当,皇上便拿他当服侍自己的人之余,也颇有些知己的相惜之感。

    “好了,不说这些了,摆驾宣政殿,朕今日定要将前些天久久不能下决断,没有好的应对之法的折子全给批了”

    “嗻,皇上有旨,摆驾宣政殿”

    静忠公公高声传达着皇上的命令,心里想着,也许是和苏采女谈了些话,让皇上突然对那些放置在宣政殿的折子起了胜负心。

    而苏暄妍一个人在太液池随便走了走,想着皇上,上官瑾嫣和楚梵馨的话,内心久久不能平静,苦思无果,于是也就先回了长乐宫。

    “采女,您回来了?今日您不是和上官宝林她们闲聚吗?怎么没有和楚宝林一起回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奴婢能不能帮得上您什么?”

    去苏暄妍刚进落云涧的殿门,新巧便噼里啪啦地对着她一阵提问,颇有些像家里的姆妈一样,叨叨个没完。

    “好了,新巧,你这年纪轻轻的,嘴也太碎了,跟个老婆婆样!”

    苏暄妍暂时放下心里的烦恼,打趣着新巧。

    这时芳卉端了盅桃胶血燕皂角米,给苏暄妍暖暖身子,恰好听见苏暄妍的话,

    “采女您说得对,以往新巧姐姐在贵妃娘娘面前服侍的时候,总是默默地做事,不爱说话,这一来二去的就从里间服侍贵妃娘娘梳头的好差事做到了去外院撒扫的苦差事。如今到了采女您这里,姐姐倒是爱说话了,可又老是说个没完,倒是都过了些”

    芳卉说起新巧以往的事,倒让苏暄妍觉得新巧以往定是在贵妃处受了什么委屈才让她敬小慎微,不敢过多言语,以免招致祸端。如今到了自己这里,位份不高,又只有这两个人,平日里倒是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反倒让她们自在些,能够少些顾忌,多些真情实意。

    苏暄妍拉着新巧和芳卉的手,然后极具温柔地对着她俩说,

    “你们也看到了,我是不如上官宝林和楚宝林那样有无限风光的,将来多半就是熬到期满,被送还归家,也不能给你们两人在宫里提供多大的助益,保不准等我离宫后你们还要受到宫里其他妃嫔底下之人的欺辱。真到那时,便是我有心想帮你们一二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因而我现下并没有将你们视作与其他宫人那般之人,更多的是把你们当成自己的妹妹般去对待,如此便也算是稍微弥补了你们一些,所以以后你们有什么委屈,心里有什么困苦都可以告诉我。便是我不能为你们解决,做你们的倾听者还是可以的,明白了吗?”

    苏暄妍倒也不是脑袋发热,突然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只是想着自己最近所接触到的东西,让她对这个皇宫里的黑暗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又听到芳卉说起新巧在贵妃那里时的样子,顿时便觉得宫里的妃嫔、奴才们怕都是不好过的,只是自己尚且顾不过来,又有谁会管下面人的死活。

    “采女好好的,怎么说这些话?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瞧得苏暄妍的反常,新巧率先询问着苏暄妍,顺势便停下了手中的事项,将另一只手叠在苏暄妍的手上,像是给予她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