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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河再次拿起小试卷,拧紧眉头认真审视,但反复读了几遍题目,依旧茫然。

    德维特和蔼地微笑,“即便O在L2上处处光滑,但也不能判定它在无穷远平面上也光滑。”

    “哦这个啊!”宋河恍然,“在奇异点上做奇点消解就可以了。”

    这下轮到德维特发愣了,眼神里闪过一丝错愕,表情大概是“还有这种操作?”

    卡特琳娜好奇,“什么意思?”

    “爆破多次后做出一个非奇异曲线。”宋河解释,“如果O的高阶导数都是零,奇异点消解会复杂一些,好在这道题只是要二维条件下代数曲线的紧化结果,所以直接上黎曼存在定理就可以了,也就是把紧黎曼曲面做出来。”

    卡特琳娜嘴巴张成小o形,似懂非懂道,“你这个做法……很不常规啊?”

    “确实不是正常解法,简直歪门邪道,所以我没说,你们那种办法挺好,稳扎稳打不会出错。”宋河承认。

    卡特琳娜和伽罗瓦一齐扭头,观察德维特的反应。

    德维特却没评价,只是含糊地笑笑,“第一题我大概记下来了,再看看第二题呢?”

    这次伽罗瓦抢答了,“分三步就能解决!”

    “对!”卡特琳娜点头。

    宋河依旧不吭声,默默地等上菜。

    接下来几道题,同样的场景不断重演。

    伽罗瓦和卡特琳娜解答相当积极,嘴皮子快的堪比同台说脱口秀,像是并肩作战去进攻题目怪兽,你一枪我一炮交替开火,一套猛烈的连招将题目怪兽的血槽清零,相当默契潇洒。

    谢科夫如果见到此情此景,怕是会醋意大发。

    德维特最后总是问一句唐江的看法,唐江总会提出一个稀奇古怪的切入角度,引得桌上一阵沉默,堪称冷场制造机,一开口必然迎来气氛冷场。

    终于,餐前小考完成,服务员排队上菜!

    径尺大瓷盘,白底青花,掀开银盖,只只鸭肝整齐耸立,犹如鸡血寿山石印章。

    “槽蒸鸭肝!”德维特眉飞色舞,高兴的像个小孩,殷勤地介绍菜名,“邓带我去蜀省吃过一回肝膏,席间他故意馋我说有南北二绝,南绝是肝膏,北绝就是这个!今天吃到了!”

    德维特果断下筷,紧接着所有人跟着下筷子,只有伽罗瓦用筷子的手势很笨拙,用小盘子伸过去接着,神色颇为狼狈。

    “蟹粉汤包!”德维特继续介绍,“这里的规矩是主食最后吃,但我觉得不要那么死板,先上几只尝尝!”

    服务员端上笼屉,里面挤着矮趴趴的五只包子。

    德维特明显是个馋货,口水都快下来了,迫不及待弄了只包子到自己盘子里,把包子皮咬破之后吸汤,呼呼作响。

    大家纷纷把包子弄进盘里啃,伽罗瓦显然没吃过汤包,莽撞一口下去汤汁崩了满脸,服务员连忙递过纸巾来,他尴尬地快钻到桌子底下了。

    德维特满意,“这才叫好包子,蟹肉饱满,我以前吃过从包子口上撒咖喱冒充蟹黄的假货,天差地别!美中不足是没有姜丝高醋,大家凑合吃。”

    服务员继续上菜,德维特一道接一道地介绍,如数家珍的派头仿佛这餐馆是他开的:

    “跃鲤点朱,是从黄河空运过来的,邓带我去黄河旅游的时候吃过新鲜的,鲤鱼在洛口以西逆流而上,额头被大水碰的血迹嫣红。”

    “烩三袋,猪肚羊肚牛肚用碱水和面去掉脏气,再用鸡汤炖烂,最后用笋片云腿去烩,据说是曾经皇宫里的菜。”

    “炸小银鱼,从巢湖空运来的,你们看它中间只有一条小软骨,当地人叫它面鱼,因为可以连骨头一起吞。”

    “说到银鱼,五年前我跟着邓去参加学术会议,旁边有条河叫卫河,冬天封冻之后很多人凿开冰窟窿钓鱼,钓上来的银鱼像冰柱一样,晶莹剔透,只有眼睛是黄颜色。”

    “邓带着我去冰上找了钓鱼人,直接买了几斤,送到附近的饭馆去让厨子给做。做成银鱼鸡蛋饼、炸银鱼、银鱼汤,我连吃了十四张银鱼鸡蛋饼,撑的差点吐出来!”

    邓浦和笑了,“德维特简直饿死鬼托生,我当时跟他一块吃饭都害怕,怕他把胃吃破了,劝他他也不听,说什么一把年纪了死就死呗,餐后他吃了两天的健胃消食片才恢复正常,四个月后学术会议我们又碰面,他还惦记银鱼,不停给我说过瘾过瘾。”

    宋河听的一愣一愣的,德维特这老头有点东西啊!竟然比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还会吃!

    “其实银鱼最好的既不是巢湖也不是卫河的,是在黄陂的一个地方,产一种一寸长的银鱼。”邓浦和继续道,“全身银白,红眼墨尾,清代的时候是贡品,每年就产一百多斤,现在好像有人工养殖,但我好多年没见了。”

    宋河继续发愣,邓浦和这老头也有点东西啊,德维特的口味恐怕都是他带出来的!

    宋河都愣,卡特琳娜和伽罗瓦就更愣了,他们没想到上菜之后会变成这种画风,数学皇帝像难民一样猛吃,兴奋劲儿比讨论数学还强。

    但卡特琳娜和伽罗瓦明显吃不惯一多半的菜,甚至个别菜看上去就难以下嘴,碍于数学皇帝的强烈推荐不得不硬着头皮下筷,随后挤出笑容称赞两声。

    猛吃半个钟头,德维特总算吃撑了,动作悠闲起来,开始问三位年轻人有什么数学问题。

    三人都准备好了题目纸,纷纷双手奉上,像课后跑到老师办公室问题的学生。

    德维特和邓浦和便凑在一起,研究晚辈们的题目。

    并没有明确的解答,两个老头只是泛泛而谈,指出大概可以走的研究方向,需要去学哪些数学家的理论,并对晚辈们勉励一番。

    这就足够了,伽罗瓦和卡特琳娜都激动不已,认认真真把数学皇帝的旨意记下来,宋河也连声感谢,但没有过于激动,毕竟他和邓浦和挺熟了。

    终于,德维特晚餐结束,各自乘车回度假村。

    ……

    车上。

    德维特和邓浦和坐在后座,动作整齐地从兜里掏出健胃消食片,往嘴里放一片。

    “怎么样?”邓浦和扭头问。

    “不错,这馆子下次还可以来。”德维特赞许地点头,“就是那个银鱼……”

    “别银鱼银鱼的了,我不是问你馆子。”邓浦和哭笑不得,“我问你三个年轻人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