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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猎猎地响。

    时隔那么多日,姜衡在空气中仍闻见淡淡烧焦的气味,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现实。

    就和黑山后面的那条村子一样。

    桂诣川再故地重游时,发现山村人去无踪,曾经几十户人居住的地方,大多搬了空,牲口都不见了,徒留荒草蛛丝。

    看得出离开有一段日子。

    村落虽然偏远,但村民都是有户籍的良民,一下子凭空消失,桂诣川去问过负责这一片管辖的官员,却没人知道去向,无人了解原因,只在被问询的时候大惊失色,忙推脱他们毫不知情,去向也是无从下手。

    他们都去哪里了?

    ……

    桂诣川和姜衡说起此事时,两人正走在街上。

    棋盘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桂诣川脸上神色却有一丝微凝。

    姜衡问他是何时去的。

    桂诣川低眸想了会,和她坦言这和比武大会暂停有关。

    小小村子……怎么会和这事扯上关系?

    姜衡面带不解地问桂诣川。

    因为与焚兰教有关。他说。

    也和太后有关。

    “……太后一夜梦魇,惊起称有邪祟作乱,宫中很是乱了一阵,结果又过了一日,太后称梦见先帝与佛同修,托梦给她,要祛除邪祟,就要扶正国教,以佛法为尊,不让邪物借他教之名犯下罪祸。“

    桂诣川说起此事时,神色凝凝。

    “过几日,便会广告天下,北方大旱,太后与皇帝要在天元寺祈福,并为此筹集善款作为救灾,同时在城中各处布施。“

    “明面上是如此,而私底下,皇帝诏令京兆府和千牛卫,彻查城中焚兰教各个据点,令我们用各种手段,尽快将他们驱出京城……且不能让北地人和各地外宾知道。“

    驱出京城?

    还得是私底下?

    “我没理解错的话……这‘各种手段’,是包括……暗杀一类的吗?“

    姜衡打了个冷颤看向桂诣川,忙笑说。

    “平日看的志怪话本太多,我总胡思乱想——方才就是胡乱说的,你别放心上。”

    又哪能不放心上?

    姜衡偷偷看桂诣川的神情,看出他眼底深处的沉郁。

    千牛卫,就是皇帝的刀。

    皇帝看向哪儿,他们就挥向哪儿。

    她不知道深宫里的人为何突然有了清除异教的想法,但她知道,古代人十分看重神鬼之说,能让一场事关大原面子的盛会暂停,还必须瞒着北地人偷偷进行,如此重大又如此着急,这不是一件易事,也不是一件好事。

    桂诣川没说话,她看着他这副样子,心中有点愧疚不安,又补了一句。

    ”诣川,那……你有什么想法了吗?“

    桂诣川变了变神情,淡笑着摘下路边小摊上卖的一枚流苏挂饰。

    锦绳编织勾连起一枚可以张合的贝壳,贝壳上是海浪般的波纹,轻轻转动,还能看到白色壳面上泛着蓝色的闪光。

    “我……有时候会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他将挂饰放到姜衡手中。

    纤长的手指,在收起时,还有些踌躇。

    他苦笑。

    “阿衡……每次见过了你,回去我总是笑半夜,又懊恼半夜——想到白日的你,我总是忍不住开心,可又想到见你时的我,总觉得嘴笨舌蠢,说些有的没的,破坏了气氛,又耽误了你我相处。“

    怎么会呢?

    姜衡心里一动,又去抓桂诣川的手。

    两人手中还有那枚贝壳流苏。

    “京城的人都说你散漫,可谁又想到你年纪轻轻,思虑还那么重?”

    姜衡摁握住他的手。

    “你老想着以后的事,所以现在才连牵我的手都不敢。”

    她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我就不同。”

    “管他明天,我是会消失,会到另一个世界,甚至是突然人格大变,对你拔刀相向……今天我就要牢牢牵着你的手,就像永远不会分开一样。“

    ……

    姜衡当日的话难得遭到桂诣川严肃地责备,说她”万不该拿自己开玩笑“,还说,若真是拔刀相向,拔便拔了,他能接得住,还要把自己的剑也递给她。

    她被逗笑,两人后来牵着手一直走,又不知道逛到了哪个地方,碰巧发现了在一间屋子墙上发现焚兰教的标志,于是有了现在的场景。

    凌风背手而立。

    他没说话,目光在桂诣川和姜衡两人慢慢游移。

    姜衡笑了笑。

    “凌风大哥,我就是怕你找不到姓‘姜’的姑娘才来的,你们要说话了,我就到一边去呆着,保证不带耳朵。”

    说着便往上风口走去,找了块大石头坐下。

    风往下走,看着她是听不到了,但她悄悄运起内功,内力流转间,五感也更加敏锐,将下面两人的谈话尽收耳中。

    单独面对江心月的师弟,凌风也没要坦言相告的想法,他冷冷淡淡地回答了桂诣川几个问题。

    两人虽有些旧识,但立场相对的情况下,说话都是带着防备的不咸不淡。

    “你虽是她的师弟,但谎报身份诈我出来,这样的事不要再有下次。“

    凌风语调如同死水。

    想来已经是没有耐心再待下去了。

    “凌风大哥,此事事出情急,并非有意为之。”

    桂诣川没再犹疑,声音沉沉,将之前与姜衡说过的事简单告知,只是隐去太后做梦,将原因归于北方大旱,朝廷需要上下一气,凝聚民心。

    “凝聚民心?”

    凌风话带嘲讽,反问一声。

    如同活死人一般的白袍主教,头一次说话带上了活人的气息,未等桂诣川再说话,他自顾自地就说下去了。

    “坏事做尽的人,鬼怪都不怕,还怕做噩梦?”

    他哼笑。

    话中的指向已是十分明显。

    “这样的人,只怕自己以前斩草未除根,悔恨并非为了自己曾经犯过恶,而是因为自己留下了把柄。”

    “……”

    他竟然什么都知道。

    姜衡抱了抱胳膊,抚平身上的凉意。

    ”……你们在宫里也有人。“桂诣川的话是陈述句。

    是了。

    焚兰教的图谋绝不止如此。

    有另一重身份的姜衡更是知道这一点。

    姜衡以前不知道甄山帮与焚兰教的关系密切到什么程度。

    是暂时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