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柏兮说别的，祁谦还能不理，想办法卸掉她的两条机械腿，让她没办法阻止自己，但是说到她的大脑中有邵燕的意识，祁谦就没办法装作不知道。
祁谦短暂的停顿了一会儿，将破解钥匙取出，在破解钥匙盗取资料的时候，道：“柏兮老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这两天才想明白。”柏兮没有阻止祁谦的动作，就像是在回忆似的，“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时候你在进行安马机械研究学院的考核，我刚好从门口路过，我当时就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就是很亲近你。”
“就像是一种本能，我想和你说话，我也完全相信你。如果是我以前的性格，在夏夏、陆良和的事情上，我其实不太可能站在你这边的。”
柏兮没有说谎。
不管怎么说，柏兮也是拉埃琳机械研究学院中的研究人员之一，就算是她知道祁谦是救了他们，按照她以前的性格来说，她是绝对不可能站在祁谦这边的。
这是责任的问题。
“我自己也并不知道这种信任感从何而来，包括那次帮你离开贵族区，自己也想不明白原因。现在想来，应该是受到‘超忆体’的意识的影响。我很相信你。我猜，你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你早就偷到了我的虚拟面板中的资料，对吧？”
意识这种东西玄之又玄，融合意识更是在此之前从来都没有过的课题。
在柏兮的意识和记忆中，自己并没有答应过这个实验，记忆有一段很长的空缺，她几乎可以肯定，是拉埃琳机械研究学院这边共同做出的决定。
对她隐瞒真相，查看她的状况，判断这种融合意识的可行性。
在知道真相倒推自己之前的情绪后，柏兮才发现，其实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从最初她和祁谦遇见的时候，那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再到后来，她对祁谦下意识地无条件信任，这些细节就像是蛛网一般，织成一个事实。
她对祁谦这么好，是受到了祁谦的母亲，邵燕的影响。
在这之前，柏兮并不知道自己的意识受到了篡改，只觉得自己的祁谦的态度有些奇怪，可等到知道一切之后，她就发现，她虽然只是一个融合意识，可祁谦和邵燕那一点点母子情谊，就像是一条看不见的绳索，将他们缠绕在一起。
“是，虽然之前就感觉到有些奇怪，就有猜测，但是在看到资料后，我就确定了，你的体内是有她的意识的。”祁谦望着柏兮的眼睛，道，“柏兮老师，你不该来。我并没有伤害你的打算。”
“最正确的做法应该是按照你计算的那样，我被老师和师兄他们监视，我不会轻易离开房间，躲过这次混乱的场景，我也不会被你的行动误伤。在事情结束之后，他们也不会伤害我，因为我是融合意识的第一人，对吧？”
“也是你故意让老师起疑心的，对吧？”
祁谦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低着头保持沉默。
就像是在幼年时期，他做错了事情，邵燕站在他的面前，用温和的声音教育他似的，甚至让他提不起反抗的想法。
他的确是故意的。
卓兴朝一直对他都很警惕，这点，祁谦很清楚。
在从地下实验室中出来的时候，他故意说出那句容易让人误会多想的话，只有这样，卓兴朝才会想办法将柏兮留在拉埃琳机械研究学院，并且将她放在相对安全的地方，把她藏起来。
只有这样，在这次的混乱来临的时候，才能保证柏兮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没办法，就算是柏兮是因为受到他的母亲的意识才对他好，对于祁谦来说，这点温和，就跟救命稻草没什么区别。
就像是，邵燕还在保护他一样。
可祁谦并没有想到，柏兮会离开。
直到预计的时间到了，祁谦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这边的资料已经窃取完成了，才缓过神来后退两步，窃取后面的资料。
柏兮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并没有阻止他的意思，看着祁谦的动作，轻声道：“祁谦，我不会阻止你的行动的。我其实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我想，大概能是处于本能。就像是在和你见面的时候，那种亲切感，在你成为中级机械师的时候，那种自豪感一样。”
“我在听见他们说，老师的实验室突然遭到了爆炸，我就知道是你做的。我还很确定，你现在肯定很难过，因为你觉得你利用了你母亲的尸体的重要性布局，对吗？”
祁谦还是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盯着地面的砖缝发呆。
“但是祁谦，我想跟你说，如果邵燕还活着的话，她肯定会因为有你这样一个儿子感到骄傲和自豪，不会怪你的。”柏兮将话题转移到祁谦的身上，飞快的道，“就算是你为了布局，利用了你母亲尸体的重要性，她也不会责怪你，你相信我。”
柏兮其实也不太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一直道：“所以祁谦，不要难过。”
时间到了，祁谦终于将这里的所有资料都偷取完成，祁谦收回了自己手中的破解钥匙，转头对着柏兮道：“谢谢，你的肯定对我来说，很重要。”
闲谈的时间并不长，祁谦想了想，最后还是添上一句：“我妈的意识对你造成的影响，我非常抱歉。在安马机械研究学院的时候，你一直在帮我，不管原因是什么，谢谢。”
“再见。”
说完后，祁谦头也不回的冲出了地下实验室。
柏兮看着祁谦远去的背影，长出一口气，坐在了地上。
“我的行为，对于拉埃琳机械研究学院和加维克城来说，应该都算是背叛吧？”柏兮这样想着，最后却是笑了笑，“私自将我的意识作为融合意识吗……这几年我的数据，应该能够还清我所欠下的恩情了吧？”
“反正背叛者是活不下去了，那我自己解决掉自己吧，也能少受折磨。”
柏兮自顾自地说着，取出一把小巧的空气枪，对着永生者的印记，轻轻开了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