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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肿胀的青筋从额头一直延伸到修长的脖颈,陆迁呼吸急促,目眦欲裂地冲苏瑶吼道:“你胡说!你胡说!齐白昱他根本就不爱我!他怎么可能会同意?!”

    比起陆迁的斩钉截铁,苏瑶的神色却变得怪异至极。

    “小迁,白昱他怎么会不爱你呢?”

    “他就是为了你而存在的,就像我爱你妈妈那样,这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爱你。”

    话音未落,陆迁汹涌的怒气一滞。

    他的心底不可控制地产生隐蔽的欢喜,随后被咬着舌头硬生生压了下去。

    陆迁深吸一口气,冷漠又麻木地盯着苏瑶,“你这鬼话还是留给你自己听吧。”

    苏瑶爱怜地抚摸着陆迁的发,摇摇头,“唉,白昱那孩子没心眼,就是太实在了,什么事都窝在心里,不往外讲。”

    “他刚诞生的那一天我就把他从机构里带出来了,他还没有来得及被机构载入情感处理系统——

    这就意味着一旦他产生类似于‘爱’的情感,他的程序就会因为没有相关处理系统而开始崩溃,最后变成只知道杀戮的怪物。”

    “但是当我带着他找到你妈妈,在你们身边定居下来后,突然有一天,他拉着我的袖子和我说,他爱你。”

    “我警告他不要靠近你,不要喜欢你,我想让他好好活下去。”

    “但是他的房间里贴满了你的照片,日记里记满了跟你有关的事,我还看到他有时会偷偷拿着你的球衣…”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才会让白昱会哭着来找我,他想转班,想清除他的所有情感,让他变成不会哭不会笑,不会愤怒不会痛苦的存在。”

    “我从来没见过白昱流露出那样卑微又可怜的样子,所以我答应他了,清除程序一旦启动,他的情感就会随着时间一点点消失。”

    苏瑶俯低脖颈,细腻的掌心摩挲着陆迁的脸颊,眸光一闪一闪,“小迁,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待白昱的,但我能确定的就是白昱没有对不起你什么——

    而且他真的很爱你。”

    苏瑶淡淡道。

    齐白昱爱陆迁。

    这个念头像是一记重拳,猛地捶向陆迁的身体与灵魂。

    他惊愕到说不出话,两眼发直地盯着苏瑶的脸,他感到呼吸困难,血气上涌,心跳加速。

    陆迁不肯相信齐白昱会答应这种荒唐到极点的事,但他很想知道齐白昱到底是怎么想的。

    陆迁想开口询问,苏瑶却不再与他多谈,她满含笑意地向陆迁告别,并祝福他有个美好的夜晚,然后在陆迁崩溃的目光中施施然离开了。

    苏瑶没有关门。

    陆迁两眼死死盯着那扇黑漆漆的门,像是看到一头蛰伏起来的凶猛怪物大张开的巨嘴,等着将一切都吞噬掉。

    他突然感觉自己很可悲。

    都已经沦落到这种境地了,他还是难以遏制地对齐白昱的靠近而感到悸动。

    难道就没办法摆脱这个舔狗人设了吗?

    陆迁使劲啃咬着舌尖,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在越发浓郁的血腥味中,窗户突然关了起来。

    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几乎要把人溺死的黑暗。

    就在这一片死寂中,一阵稳健的脚步声飘进了耳朵里。

    “陆迁。”

    黑暗中,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低低哑哑,是陆迁熟悉的嗓音。

    一团高大的黑影堵在了床边,随着他的靠近,陆迁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果木清香。

    陆迁像是受惊的兽弹起身体,“齐白昱,我警告你,你别过来!”

    黑影动了。

    他俯下身,沉默地与陆迁对视,于是陆迁不可避免地望进了那双眼。

    陆迁一直觉得齐白昱的眼睛很漂亮,像他以前养的那只萨摩耶,黑亮亮得,在他专注去看一个人的时候目光会显得格外深情。

    可是今晚的齐白昱却像是多日未曾进食的饿狼,眼底闪烁着骇人的幽光,他静静地盯着陆迁,渐渐冒出一些陆迁看不懂的情绪。

    陆迁控制不住地发抖,声音像是从牙关里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打着颤,发虚的尾调夹杂着显而易见的恐慌与不安。

    “齐白昱你清醒一点!我们之间就真得要走到头了啊!对了!你不是爱我吗?!如果你还爱我,就赶紧滚啊!!”

    齐白昱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陆迁。

    此时的陆迁就像一头被剥了皮,向猎人袒露所有的猎物,高高扬起脖颈,似乎等待着对方的鞭挞与屠杀。

    齐白昱似乎叹了口气。

    然后他把额头抵着陆迁的额头,在这个暧昧的距离里,陆迁抬起眼,看到了齐白昱那黑漆漆的眼底似乎闪烁着泪光。

    但是下一瞬,陆迁就被否定了自己这个可笑的想法。

    有些东西碎掉了,可能是他那仅剩无几可怜的自尊心,也可能是他对齐白昱的最后一丝幻想。

    艹他妈的!

    下一瞬,胸腔里那种被压抑束缚的复杂情感似乎消失了,剩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愤怒。

    陆迁用尽浑身的力气攥住那只手,肿胀的眼里滔天恨意如滚滚山洪轰然坠落,泛着浓郁血腥味的嘴张张合合——

    “哈哈哈…咳咳…齐白昱,我一定…一定会…扒了你的皮…!”

    与此同时,静静躺在陆迁房间里那书桌最里层的打火机突然散发起一阵诡异的淡蓝色的光芒。

    但是唯一知道这个打火机存在的陆迁失去了知觉。

    这阵光无人可知,转瞬即逝。

    暮日西斜。

    陆迁整个人就那么仰面躺在床上,脖子缠着厚厚的绷带,连转动头部这个简单的动作他都做得相当困难。

    苏瑶站在离他五六步远的实验台旁,背对着陆迁,正翻阅着手里的资料,听到身后的动静,她转过身,“醒了,感觉怎么样?”

    “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样?”

    一开口,陆迁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像个烂掉了的鼓风机。

    他愣怔半秒,然后扯着布满细碎裂痕的嘴笑起来了起来,神色古怪地歪了歪头,“要不…你自己去试试看?”

    “别开玩笑了,小迁。”苏瑶不以为意地看着陆迁。

    陆迁冷漠与苏瑶对视,下一瞬,禁锢着他的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