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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彧对安媛倒是有些赞赏,那读折子的宫人向来得靖川帝信任,见靖川帝不再生气,也跟着聊了几句,“恕小得多嘴,小的还从未见过张大人这么夸人呢。”

    靖川帝笑了笑,“这确实,她总是看那些京城的纨绔女不顺眼,得罪了不少人。”

    宫人笑眯眯附和道:“奴侍看这位安娘子排名也不算高,张大人和咱们上一届的状元,可是好一阵闹呢。”

    这是一件老事了,张彧想起上一任状元还是嫌弃,娶了自己的弟弟不说,还惹得弟弟天天回来哭着告状。

    张彧曾在外面游历过,知道平常百姓读出个名头来不容易,“民间认为,能认字就已经算是文化人,她们资源匮乏,更没有钱财供学女上学。”

    “供学女上学,不过是为了子孙后代以及家族的日子更好些,然而安娘子见了郑家富裕依然坚持读书本心,考取功名,实乃罕事。”

    靖川帝点点头,“你说的不错,倒要看看她这次考得如何了。”

    若是一甲是绝对不可能是派到地方当县令的,太浪费人才了,一百多名,安排个二甲正好。

    安府院墙外头栽了几棵桂花树,虽离后院较远,但吹来的清风中,夹杂着微微的桂花香,这是一年四季里安媛觉得最舒服的季节。

    谢明霁眸似深潭,薄唇微微翘起,透着若隐若现的讥诮之意。

    “妻主是缺侍候的人了吗?苏叶,你过来,以后你就负责侍候妻主。”谢明霁往后仰了仰,声音带着明显的疏离。

    苏叶心惊胆战,一句话都不敢说,连忙躲了出去。

    “明霁……对不起,你别这样。”安媛语气里夹着一丝无奈。

    “我别哪样?”谢明霁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一字一句,“他是个倡夫。”

    安媛脸色冷了冷,“他不是,他卖艺不卖身,你知道的。”

    “有什么不同,他身边都是那样的人,少不得也学会了那些狐媚女人的手段。”谢明霁直直逼视,肃杀而冷冽。

    “你说话别这么难听,他遭遇悲惨,自然不是你这样的贵族公子能想象的。”

    “如果我是他,我不会苟且求生,我会寻死,他呢,哼,即使没有失贞,也是一点朱唇万人尝!”

    安媛豁然站了起来,涨红了脸,“你也太刻薄了!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的目光是那样不可置信,谢明霁心中一紧,眼睁睁地看着她怒气冲冲地走了。

    谢明霁藏在广袖下的拳头,拽得死紧,目光转向桌子上早已放凉的茶,端了过来泄愤似的狠狠灌了一口,冰凉的水顺着喉咙呛入气管,谢明霁扶着桌子咳了起来。

    安媛愤怒地冲了出来,凭着一腔怒气发疯似的乱走。

    “娘子?”清润的嗓音响起,安媛循声望去,着一袭苍青色缎衫的云舒站在树下,额前几缕碎发随风逸动,墨色柔发在日影下泛着微微的暖意。

    “云舒,你怎么在这里?”安媛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走到了云舒所在的云水阁来了。

    云舒轻轻笑了笑,“原来娘子不是专门来看云舒的,不过没关系,既然来了,进来坐坐吧。”云舒慢慢走了过来,牵住安媛的手。

    “这段时间我也没闲着,想着娘子爱喝茶,便苦练了好几天泡茶的手艺。”云舒专注地煮茶,给人一种很微妙的温柔。

    “你是不是在怪我没有过来看你,没有给你名分?”安媛接过茶水,默默地看着茶碗里面微微漾起的波纹。

    “我不怪娘子没有给我名份,我住在这样好的院子里,还有好几个人侍候,应该感恩娘子,又怎么会怪娘子?我知道,娘子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

    安媛温润地笑了笑,“你真是体贴。”随即,她又想起谢明霁毫无顾忌的争吵,心中黯了黯,升起几分怒气,更是笃定了不会去道歉的决心。

    云舒动作优雅从容,泡了另一种口味的茶,“娘子觉得云舒泡得茶如何?”

    “醇而爽口,回味带甜,我喜欢这种的。”安媛舒服地叹气,“你不仅会弹琴,还会泡茶,而且都做得不错,这是谁教你的?”

    安媛问完就有些后悔,除了他爹就是老鸨之类的人,哪个答案都会引起他想起伤心的事情,自己真是嘴欠多问这一句。

    云舒却从容道:“一位姓余的爹爹同情我的遭遇,将他会的东西都教给了我,后来我照顾他晚年病了,直到最后一直都是我照顾他。”

    “娘子若是想喝茶了,派人来跟云舒说一声就行,云舒很愿意的。”云舒不动声色地牵过安媛的手,十指相扣。

    安媛低头看着两人的手,心中本来有的一丝犹豫也果断消散,微微用力回握。

    殿试只有一天考试的时间,按照排名,宫人引着贡士进入大殿。

    远远的,安媛看见一个多月没有见面的洛轻音,她站在前面,离前面很近,可见排名很好。

    殿试出的题比会试难度加深不少,且题目涉及的领域范围很广,这个时候,寒门学女和世家学女的区别就会明显地显现出来,因此殿试结束后,名次波动极大。

    渐近傍晚,大殿前面准备点蜡烛,靖川帝就是这个时候进入大殿的。

    众学女都低着头奋笔疾书,没人看到那抹明黄色的身影,靖川帝先是在坐在前面的人身旁转了转,然后直直地往后面来。

    听到脚步声,有人抬起头,随即又诚惶诚恐地低下,见女皇不是奔着自己来的,又是庆幸又是失望,觉得自己少了一次圣前表现的机会。

    安媛正在苦战最后一题,她坐在后面,即使点了蜡烛,天黑了也是不大看见的,所以她得比前面的人快一些,若是她稍微分神一些,就可以从眼角的余光看到,一双明黄色鞋子站在她旁边许久。

    等到安媛快写完的时候,靖川帝又默不作声地走了。

    安媛写完,耐心地等了会儿,让墨迹变干,活动了一下酸乏的手腕和脖子,等墨迹干了,便和后面一同起身的人把卷子交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