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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会喝酒吗?

    这次,他注视了很久周舟的脸,似乎想从这上面找出什么人的影子。

    许久,他低低地笑了,笑声有些凄凉。

    “缠云玉佩为何在你手上,你认识我父亲?”周舟单刀直入。

    “想不到十余年过去,还能见到禹太守的骨肉......”荣金蓝说。

    周舟不想浪费时间,又再追问,但荣金蓝似乎陷入了自己的回忆里,只喃喃自语,周舟只能隐约听见的只言片语。

    “......前线浴血奋战、粮草短缺......禹太守多次相助......送来补给,最后却落了个通敌的罪名,株连九族......而真正通敌的人却逍遥法外,享受荣华富贵万人景仰。这样的朝廷,这样的大祁,又有什么未来可言......”

    周舟只觉得心梗,原来还有人记得父母,还有人知道这是一桩冤假错案。她一把抓住荣金蓝的前襟,“你知道当年内情?!”

    荣金蓝睁着泪眼,看着周舟,“我知道又能如何,如今不也成了瓮中之鳖?”

    “你是被陷害的?陷害你的人,是当年旧案的幕后之人?”周舟立马抓住了要点。

    “你若真是太守之女,就不要再留在大祁,更不要与朝廷有任何牵扯......”

    “我要真相!”

    “没有真相!全都是尔虞我诈,全都是权力之争......”

    “你相信我,只要你告诉我你知道的,我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荣金蓝依旧低低笑着。

    “一炷香到了。”

    周舟还想追问,左明赫却从外面进来了。她不得不克制住自己漫天的情绪。

    左明赫看见了她湿润的眼眸,内心堵塞,但装作不见。

    他方才就在隔壁,听了全程。这才知道为何周舟这么在乎荣金蓝。

    周舟清了清喉咙,站起身,“荣金蓝,既然你说你是冤枉的,那你就把前因后果都说出来。”她又看了看左明赫,故意道,“既然左大人愿意给你陈词的时间,就证明左大人并不愿意冤枉任何一个人,只要你有理有据,相信大人也会明辨是非,秉公处理。”

    只求你如实相告。

    左明赫面上没有什么情绪,抬手一挥,有个狱卒铺好了纸笔,准备制笔录。

    周舟自动揽下讯问的任务,以公事公办的语气问道:“荣金蓝,你可有杀害大理寺梁主簿?”

    等了许久,荣金蓝才缓缓回答,“不曾。”

    “若是没有,为何一遇到我们就逃跑?”

    “我不信朝廷的人。”

    “为何?”

    顿了顿,荣金蓝继续说,“我与我的兄弟,梁林风,曾在西州军营服役,我们在战场上浴血杀敌,守卫疆土,不曾想到,自己人却在背后捅刀。奉顺八年,大祁与大辽开战,那次战事本身稳操胜券,但不知为何,前线补给一直断供,军营内部各种栽赃陷害。梁林风作为一名将士,不是战死在与敌人厮杀的战场上,而是死在了大祁朝廷的这些卑鄙小人的手中。”

    “梁林风?”

    “你们口中的梁主簿,是梁林风的哥哥。这么多年来,我与他一直在暗地里查找线索,就是为了替梁林风报仇。谁曾想到,我们刚查出一些线索,他便遇害了。”

    左明赫与周舟对视一眼。

    周舟又接着问,“你们查出什么了?”

    “呵,”荣金蓝冷笑一声,“不过是一些爪牙罢了。”

    “谁?”

    “西周军营中的轻车都尉,许志。”

    周舟倒是有听说过这个人,据说骁勇善战,多次立功。

    “他贪得无厌,平日里克扣军饷也就罢了,竟然把手伸到了前线的补给上。那么多将士拼死奋战,前线补给一直没有到位,大家精疲力竭,啃树枝,吃草皮,最后生生饿死...梁林风只是众多饿死的将士中一个...”荣金蓝接着说,湿润的眼眸里露出恨意。

    “你可有证据?”

    “我在外行走,多有不便,这些证据一直以来都是梁主簿在保管。他曾告诉我,他写了一封血书,只待到合适时期,将这些证据和血书一并公诸于世。结果......梁主簿遇害第二天,我去过大理寺,为的就是寻找这些证据和血书。还有,那迷药,是从梁主簿身边找到的。那并不是我的东西。我取走,是想去查是什么药物。只是恰巧你那日对我穷追不舍,我才不得已用在了你身上。若知道你是......”

    周舟立刻看他一眼,荣金蓝顿时闭上了嘴。

    左明赫只当没看到,问道,“你找到血书了吗?”

    “我藏在云良阁里。就是你们那日去过的密室。”

    “我会让人去拿。若能拿到,便能洗刷你的冤屈。”

    左明赫微微侧脸,陆岭领命前去。

    周舟与左明赫出了大理寺监牢。

    今夜月色朦胧,树影婆娑,像地狱里上来的魔鬼。

    听完了荣金蓝的陈述,两人心中都有些堵塞。若不是亲耳听见,谁也不知道在那一场大战中,还有这么多无谓的牺牲。

    周舟跟在左明赫身侧,问他,“大人信荣金蓝的话吗?”

    左明赫看着前方,半响,低声说,“我只信证据。”

    “也是,大人经手的案件多了去了,早已没有了常人的情感,自然只信证据。”

    左明赫面上没什么情绪,只是广袖之下的手指微微颤抖,再紧紧握成拳。

    “但我相信他,就算没有证据,我也相信他。”周舟说。

    “为何?”

    “也许,只是相信那曾在战场上保家卫国的赤子之心吧。”

    左明赫几不可见地勾唇。

    “和大人相比起来,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周舟感慨。

    左明赫低头看她,犹记得方才进去的时候,周舟还未擦去的眼泪,与十年前的第一次见面时仍旧有重合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