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提到他？周舟愣了一愣，才说，“倒不曾同他喝过。”
左明赫勾了勾唇。对这答案甚是满意。
“大人似乎很关注钟柏荆？虽然我跟他不是很合得来，但他确实是个好捕快！这些年六扇门一有什么事情，都是我跟他冲出去。若不是他总爱多嘴，我们或许还能成为搭档呢。”
左明赫冷哼了一声，仰头闷了一口酒。
凉得刺骨。
周舟毫无察觉，一沾了酒，平时本就不多的拘谨此时也全然消失，“但这几日跟大人办案，却觉得很不一样。大人您好像永远都是成竹在胸、胜券在握。似乎只要有大人在，就一定能破案，就一定能找到真相，天塌下来，也有大人顶着。”
“把我架得这么高，听起来倒像是你有偷懒的嫌疑。”
“大人说笑了，我哪儿敢啊。”
虽然这么说着，但周舟想了一想自己这段日子的所作所为，还是有些心虚，不禁笑了出来。
左明赫微微扭头看她，一瞬间竟然觉得她的笑容明艳得有些晃眼睛。
周舟注意到他的视线，顿时难得有些脸红，转移话题道，“好像一直都是我在说，大人您也说说话呀？您今天怎么有心情喝酒了？”
左明赫移开视线，雪白的手指摩挲着光滑的酒盅，简单的动作却仍旧透露出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
周舟想了想，应该是因为大人生得太好看了。
左明赫并不知道此时的周舟在觊觎自己的美貌，只垂着眼眸看着河面，他声音微凉，“我只是在想，如若荣金蓝所言非假，那在这太平盛世的表面下，究竟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罪恶？越想越觉得，寸步难行。”
周舟没有想到高高在上的大理寺卿也会有这等无力之感，瞬间觉得两人的距离拉近了许多。
她细细想了一下，安慰道，“很久以前，有人告诉我，人应当生如磐石。”
左明赫眼眸闪了一下。
“那时候我不懂，只是每次遇到挫折的时候，就反复地告诉自己，无论多苦多难，我只要像坚硬的石头一样，挺过去就好了。就这样，非常神奇，就挺过来了......”周舟笑着，但看着有些苦涩，仰头喝了几口。
“大人，您是个好官吧？”
“你觉得呢？”
“我相信你是个好官！”
“就像相信荣金蓝一样？”
周舟摇了摇头，却不解释，只喝酒。
她喝多了。
喝到最后甚至上手去戳左明赫的脸，左明赫微微蹙眉，但始终没有避开。
“大人，我觉得你这个人有点矛盾。讨厌的时候特别让人讨厌，喜怒无常的，又瞧不起我们六扇门。可是也有不那么讨厌的时候。”
“比如呢？”左明赫轻轻捏住她的手指，阻止她作乱。
看着她，眼底复杂。
“比如，那天，我以为荣金蓝又要从我手中逃走，结果大人，就从天而降了！！”
“跟大人一起办案，有时候也很安心啊...我愿意相信您是好官...”话落，周舟已经完全醉倒，趴在左明赫颈窝。
左明赫怕她摔倒，天人交战了许久，还是轻轻圈住她的腰。
温香软玉。凉风习习。
左明赫有些失神。
突然，周舟酒疯一上来，一把推开了左明赫——
力气之大，左明赫猝不及防，整个人生生往后仰去。
他以为她醒了，难得面露惊慌。稳住身子，抬眼看去，周舟却还是一副憨态。
这才放下心来。
“左明赫！我告诉你哈哈，虽然你身手比我好，但是，我也有胜过你的时候。”
“是吗？”左明赫见她这副模样，不禁失笑。
“对！你不知道吧，在云良阁，我很容易就把你扑倒啦！哈哈哈哈嗝儿......你也不过如此！”
“是，我也不过如此。别喝了。”
左明赫扔掉她手里的酒盅，将她背起来，往柳河边她的住处走去。
周舟闹腾了一路，又是揪头发又是捏耳朵。
“早知道你这等酒品，就不该让你喝。”
“要喝！”周舟又掐住了左明赫的脸颊。
左明赫被折腾得有些气恼，进了屋子，直接给她扔在榻上。
周舟闷哼一声，蹙起眉头，精致的五官揉在一起，十分不舒服的模样。
左明赫这才于心不忍，缓了神色，动作轻了些给她盖好被褥。
看了一会她的睡颜，正打算离开，周舟却突然抓住了他的衣摆，小声唤道，“阿砚。”
左明赫动作一顿，内心翻涌起滔天的情绪。
只是周舟还在醉中，全然不知，自顾自恬然睡去。
荣金蓝和梁主簿搜集的证据最终在云良阁被找到，大理寺呈给朝廷后，圣皇震怒，命太子主理，三司会审，彻查西州军营贪墨案。
因朝廷重视，再加上护国大将军萧裕衡鼎力支持，不出半月，案件已有结论，西州军营贪墨案上下牵涉共二十余人，追缴赃银百余万两。主犯轻车都尉许志承认梁主簿血书上所写之事，最终以徇私舞弊、侵吞军粮、陷害忠良等罪名，秋猎之后问斩。
周舟从六扇门的收到的官府文书上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离结案日过去了两天。
她抛下手头的事情，立即赶往大理寺找左明赫，却被告知左大人正在接待贵宾，暂不得空。
于是她只能先干等着。
从天亮等到了天黑，才看到一身穿铠甲、将军模样的人从大理寺内走了出来。
周舟的第一反应是寻了个石柱藏身。
那人虽然有些许白发，但一袭铠甲英姿勃然，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漆黑不见底的眼眸迸发着琉璃之光，是常年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凌然气势，穿破夜色，似乎都能看见躲在黑暗之中的周舟。
朝廷中有这等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