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裕衡此时也插进话来，“周捕快神采奕奕，颇有巾帼英雄风范。”
“萧将军谬赞。周舟实在担不起。”周舟低眉拱手，一脸恭敬。
只是这低头的眉眼，倒是让萧裕衡怔愣了一番，“周捕快，我们是否见过？”
“舅舅，您忘了？那日我去大佛寺祈福，您见过她了呀！”
萧裕衡恍然大悟，“噢！想起来了，臣真是老了啊，记性越来越不好，越来越不中用了，让圣上和诸位同僚见笑了。”
面上虽这么说着，但看向周舟的眼神却多了几分探究。
这眉眼，为何如此熟悉？到底是像谁？
“哈哈哈哈......”圣皇大笑出来，“大将军真是说笑了，要说你老了，那在座有谁敢自称年轻，你就不要自谦了。”
于是大殿上又纷纷掀起一番恭维大将军的言论，只有左明赫注意到了圣皇眼底的暗涌。
之后的宴席便没有周舟和钟柏荆们的事情了。
她乐见其成，专心吃着佳肴。唯一觉得不自在的就是，大殿上总有人向自己瞧来。
武思林也就罢了，这萧裕衡频频看向自己又是为何？
周舟正纳闷着，萧裕衡就端着酒杯来到了自己面前。
“周捕快。”
“大将军。”周舟连忙站了起来。
“周捕快英姿飒爽，让老夫想起了一个故人。”萧裕衡看着她，“不知道令尊是何许人氏？”
“卑职亲生父母走得早，自记事起，便拜了六扇门总捕头周尹天为养父。听养父说起，卑职的生父应是河州人士，但具体的，卑职也不知道了。”
收养了周舟之后，为掩人耳目，周尹天为周舟伪造了些信息。
“原来是河州人士，那边的风土养人，个个都生得水灵温婉，是个好地方，但周捕快眉目英气，倒更像京城中人的长相。”
周舟一下子就明白了在宫门前，左明赫的那一番欲言又止了。
他定是知道会有人觉得自己长得与父亲有些相似，所以一早便嘱咐自己，要一口咬定自己只是六扇门的捕快。
“卑职一直在京城生活，大约是吃惯了这边的水，长得也就像这边的人了。”
萧裕衡笑笑，也不知是信了这个说法没有。他又同钟柏荆寒暄了几句，便走开了。
周舟放下心来，她四下看了眼，便与左明赫对上了视线。
她微微一笑，表示没事。
左明赫也微微点头。
这一幕落在武思林眼里，却是十分扎眼。她侧头朝身边婢女吩咐了句，那婢女领命离开。
周舟的炸凤尾虾还没剥完呢，一个婢女就来到了周舟身边，说是公主请她到御花园中一叙。
得了，不用吃了，一个一个地，还轮番上阵就是了。
周舟双手一摊，把凤尾虾丢回了玉碟中。
钟柏荆担心地看向她。
“放心吧，没事，见个老朋友罢了。她不会拿我怎么样。”
钟柏荆这才点点头。
那婢女领着周舟绕了好几条道，才到了御花园中。此时梅花正盛，在冬夜里染着清香。
公主披着大氅，独自一人站在梅花树下，俨然一副美人图。
“公主，您找卑职何事？”周舟行礼。
武思林转过身来，上下扫了她几眼，“你真就只是一个捕快吗？”
“公主这话是何意？”
“为何左明赫那么在意你？就连舅舅也对你开始感兴趣？”
“卑职一直跟从左大人办案，左大人对下属一直都是照顾有加。至于大将军，卑职也不知道......”
这回答官方极了，滴水不漏的。果不其然，武思林哼了一声。
“我跟你明说了，周舟，我不喜欢你。”
周舟嘴角微扬，她低眉不说话。
这副恭顺的神情在武思林看来却仿佛带刺，她接着说道，“瞧，就是这种表情。看着恭恭敬敬的，但眼里装满了对本公主的睥睨。”
武思林知道，周舟看不起自己，看不起自己求助于神佛，看不起自己寄希望于未来夫家，看不起自己终日终日地，只能困于这四方围墙之中。
“公主误会了，卑职没有。”周舟单膝跪下。
武思林盯着她好一会儿，“算了，若要追究，早在大佛寺那日就追究了。起来吧。”
她找了一条石凳坐下，抬起头来看着夜色下的梅花。
“皇宫之中成千上万人，我却总觉得寂寞，不过是想找个人说些真心话罢了。”
周舟心里颤了颤。
她一直都知道，思林在宫中的日子并不好过。所以小时候才会那么急切要与自己见面。
这十年来，没有自己在，她又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武思林幽幽说道，“上次，你同我说，若是不愿意，不甘心，便得自己去争取，去打破，去建立。”
“当时卑职的言论太过天真，公主只当卑职胡言乱语。”
武思林笑了一声，“确实很天真。但我很希望能做到。我也想去争取，去打破，去建立。”
说到这儿她停了一下，看向周舟的脸，脸上虽有笑意，眼中却像要哭出来了，“你知道吗，大晟又要和亲了，这次是我。”
？！
周舟怔了一下。
“大晟要和亲？为何？”
“还没定下来。你说，这次，父皇会选择我吗？”
周舟沉默了。
“我是不是比你还天真？”武思林自嘲了一番。
“公主，不要这样说。”周舟只觉得此时所有言语都是苍白无力的，她想了想，难道是与这次南浔案子有关？
“一切尚未有定论，公主不必这样忧心。而且，您是大祁目前唯一的公主，圣上也必然会心疼于你。”
“你这安慰人的能力，真是有待提升。说的跟没说似的。”
“卑职嘴笨，公主见谅。”
武思林笑了笑，“许是同名的缘故，你总让我想起我的一位老友。”她长长叹出一口气。
“卑职何德何能。”周舟垂下双眼，违心说道。
“上次我可能没有与你说得明白。这次我便要同你说清楚。”武思林眼中恢复了公主的傲慢，“左明赫，是本公主逃离桎梏的唯一救命稻草，是我最后的希望了。周捕快，请你识相点让道。不然......本公主也不想脏了手，这次你可明白了？”
周舟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