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不换在望京城中置办了一套宅子，宅子位于城中心，是个好地段。左明赫来的时候，院中正在举行一场吃酒赏花的宴会，他刚到门前就听到丝竹的声音。
这几日来听闻沈不换这里每日宴会不断，他邀请了望京城中众多世家子弟来吟诗作赋、吃酒玩乐，一时间沈不换的家宅成了城中世家子弟聚乐的好去处。
有侍人认得左明赫，迎上来想指引左明赫去到内院宴会的亭子去，但被左明赫拒绝了。
左明赫抬脚想往前厅走去，但侍人福了一下身，拦住了他的去处，“主人吩咐过，若左大人不愿意去宴上，那便带着您去书房。”
看来沈不换是早就猜到自己会上门来。左明赫心想。
侍人引着他去到书房，为他添上一盏茶之后，说道，“大人稍候片刻。”
左明赫点了点头。
他环顾着这间书房，虽然布置简单，但别有一番韵味，特别是这满屋的书籍，倒是看不出沈不换是那种日日寻欢作乐的公子爷。
“左大人久等了！”一声清朗的声音自门外传来，话音刚落，人人就踏进了书房里，正是沈不换。
左明赫抬眸看向他，语气里带了一丝试探，“沈楼主近日在城中名声大涨啊。”
沈不换毫不介意地笑笑，“哪里哪里，是大家愿意给沈某面子。再说了，虽然沈某在兰城也有些名声，但是若不是因为成了左大人的座上宾，这望京城中的世家子弟又怎么会给我这个面子呢？别说来赴宴了，估计连看我沈不换一眼，都担心会脏了他们的眼呢。如此说起来还是左大人声望高。”
左明赫根本就不理会他的这些半奉承半挖苦的语气，冷哼一声，“你拉拢这些世家子弟意欲何为？”
“许久没有同这些人打交道了，提前适应适应。”沈不换漫不经心的说道。
左明赫眯起了眼睛。
沈不换为他添茶，“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既然我如愿带你来了望京，沈楼主不应该给出一些诚意吗？”
“诚意自然是有的，就是不知道左大人怎么看了。”沈不换看他一眼，“我听闻近些天来，左大人在朝廷上不是很好过啊？”
左明赫勾唇一笑，那笑意中却是带了几分凌厉，“沈楼主来望京城不过短短几日，情报网竟然已经布置到朝廷中去了吗？”
“左大人别误会，不过只是听人闲谈时说起的而已，大人莫要过于谨慎了。”沈不换说道，见左明赫并不是很相信的样子，他也懒得再遮掩了，“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你想重审十年前的旧案，但是目前还缺少一些证据证人，我说的没错吧。”
“所以你的诚意是什么。”左明赫不愿再与他兜圈子，单刀直入。
“我给大人介绍一个人，这个人你认得。”
“谁？”
“你父亲以前的部下，李如辉。”
李如辉？
左明赫微微蹙眉。父亲死后，他以前的部下或跟了新人，或早已不在朝廷中任职，大多都已经没了来往。但李如辉这个人左明赫还是有些印象的。此人是父亲任职时候的一个师爷，他脾气古怪，除了父亲，与其他人交往不多。父亲出事之后，他便辞了官职，回乡去了。这些年来也并没有听闻他的什么消息。
但沈不换怎么会知道这个人？
这么想着，左明赫也这么问了。
沈不换只是笑笑，“我有我的渠道，你就不必多问了。”他看了左明赫一眼，继续说道，“对于十年前的旧案，他手上一定有你想要知道的东西。只是到底有没有用，到底能不能成功翻案，那就还得看那位上位者怎么想了。”沈不换颇有深意地说。
“这是他的地址。”沈不换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左明赫。
左明赫摊开来看，纸条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城外东郊村。
左明赫向朝廷告了一天假，与陆岭二人骑马朝城外东郊去。一路急行，等到过了正午的时候才到达目的地。
左明赫翻身下马，看着这偏僻荒凉的地方，不敢相信竟然还有人在这里居住。
不过一会，有一个挑着柴火的老汉从他们面前经过，陆岭拦住他问道，“这位老者，你可知道李如辉住在哪里吗？”
老汉打量着他们二人，“李如辉？”他想了一下，“莫不是说那个读书读痴傻了的疯子？他就住在前面，门前放着一大盆墨水的就是他家，你们往前就能够看到了。”
两人道过谢之后，立即提步往前走去。没走多远，便真的看到了的门前放着一大盆水的屋子。
这盆水漆黑无比，连被风吹落进去的树叶，似乎都能被染黑了。
陆岭说道，“这似乎是用来洗毛笔的。”
“嗯。”左明赫点点头，他看向陆岭，后者会意，立即上前轻叩紧闭的木门。
“有人在吗？”陆岭喊道。
他又重复喊了多次，但仍旧没有人来回应。陆岭顿了顿，手上用了点力气直接把门推开。
映入二人眼中的，是一片收拾干净、但十分空荡的院子，看起来似乎没人在。左明赫看了看，继续往里边走去。
他推门进了屋内，扑鼻而来的是一股浓重的墨水味道，相比院中的整洁，这里显得杂乱不堪，桌上、地上都有许多写过的纸张。
陆岭拿起一张来看，顿时皱起眉头，拿给左明赫看，“大人，你瞧！”
白纸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天日昭昭。其他的纸张上面也大多是这四个字，其笔迹流水行云，力透纸背，想是书写之人用心之作。
左明赫眯起眼睛。
“你们是何人？为何擅闯我阿辉叔的住宅？”一个声音从他们背后响起。
左明赫回头看去，进来的是一个小孩，他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这两个陌生人，眸中没有害怕，只有好奇与质问。
“辉叔？”左明赫挑了挑眉，“这位小儿，你辉叔去哪里了？我们是他的朋友，找他有事情。”
因为对方是个小孩，左明赫的语气不免放温柔了一些，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但身边的陆岭却大为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