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呼啸的风似乎在这一刻停滞。
天地间一切声息都在这一刻停止。
岁慕觉得自己的思维好像都被这该死的冷空气冻僵了,大脑一片空白,想不出任何东西。
“竟然还有活人进了蚀魂谷,嘿嘿嘿嘿……”那人笑得无比阴邪,嘶哑的笑声在黑暗中回荡开来,笑完之后大喝一声,“摆阵!”
刺寒的阴冷气息如有实质般袭来,刮得皮肤生疼,好似吹一吹就能硬生生刮下来一块皮肉。
寒冷达到了人体可承受的极限,炼气期修士的身躯根本无从抵抗,岁慕双腿一软,四肢沉重僵硬,张开的双唇不住颤抖,每一次吐气几乎都要把灵魂给吐出来。
要不是在林与钲背上,她这会儿估计站都站不稳了。
好难受……
她为什么要受这种苦……
这具身体不是她的,这种苦难也不该她承受。
岁慕艰难地掐了个诀,想要摆脱这具脆弱的躯壳。
“别。”林与钲把她放下来,迅速往她口中渡了一口气,封住她的三魂七魄。
双唇相触的瞬间,岁慕骤然清醒,她在干什么?这可是蚀魂谷,若是魂魄离体,她不就成这谷中的肥料了吗?
然后她感受到唇上的柔软,双眸下意识就要睁开,被他温柔地遮住。
耳边听到锵的一声利刃出鞘的声音。
不用看她都知道,那是林间雪,那把她用身体丈量过无数次的仙剑。
在场的其他东西显然也有识货的,认出林间雪不是寻常仙剑,大惊之下失声叫到:“你是……”
一句话都没能说完。
林间雪残忍的冷光照亮黑暗,然后一切声息归于沉寂。
“可以睁眼了。”
岁慕睫毛一颤,迫不及待地睁开眼睛,面前没有尸体、也没有断肢残骸,温柔的月光洒下银辉,她率先看到的是月光中青年清冷如星如月的背影。
四周是向黑暗中不断延伸的曲折的隧道,看不清通往何处,只有他面前有一面黑墙,山洞顶端有一口,月光斜斜穿过小口刚好倾泻到黑墙上。
送葬队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但那具通体雪白的白玉棺椁此刻正摆放在山洞顶端的小口之下,若是月上中天,月光就刚好洒到白玉棺椁之上。
她盯着林与钲的背影没有开口,移魂灯就在黑墙之后,她也看到月色下隐隐约约的法器影子,但现在的问题是,要怎么取出来?
如意秘境流传几百年,为什么还能存下这么多宝物,甚至很多法宝都还没有被开发出来?
不仅仅是因为如意尊者在内圈存放法宝的地方设计了很多恶心人的苛刻条件,还有一个关键原因,每取一件法宝,需要献祭一个生魂。
刚才那只送葬队不是活人,自然也没有可以献祭的生魂。
这时候上哪儿去找活人……
不对,林与钲他真的会用活人献祭……吗?
为了她?
“哈!抓到你们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随之而来的是灵光闪烁的咒术。
岁慕手中傀儡丝立现,却看到那道金光闪闪的牢笼略过她,向着林与钲甩去。
金光笼罩住那道清冷的身影,朦胧中看不清他的神色。
月色下,来人的身影逐渐清晰。
吴建宇笑得猖狂又开心,手中拿着那把被岁慕捏断的折扇,他没修复,就这么大喇喇拿在手里,仿佛是要铭记住这屈辱一般,只是他怨恨的来源貌似不是岁慕这个罪魁祸首,而是对着林与钲去的。
“林公子,没想到你也有落到我手中的时候吧。”他向身后招了招手,十余名黑斗篷掩身的魔族露出身形。
他直勾勾地盯着林与钲,眼睛都没眨,这个从小到大一直优秀得让他身边人自惭形秽的天之骄子终于被打进泥地里,谁都能踩上两脚。
他说他和林与钲是发小,其实没有说谎。
他和林与钲确实是同龄,确实是一同长大。
只不过一个是高高在上受尽世人赞扬钦羡的天之骄子,一个是资质平庸寸步难行的对照组。
小时候,父亲会羡慕地看着轻而易举地打败对手,赢得桂冠的林与钲,眼中的赞誉溢于言表。
父亲不会拿他和林与钲比较,因为他知道两者之间根本没有可比性。
只会默默增加他修炼的时长,恨不得让他一天十二个时辰全都呆在练功房里,但哪怕这样,哪怕他日日夜夜拼了命修炼,为了一个招式练上千次万次,为了突破修为瓶颈尝试千次万次。
到头来还是敌不过林与钲的一招。
哪怕他在比试的前一天,带上所有积蓄求林与钲让他三招。
那位天之骄子只是冷冷地看他一眼,眼神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失望,仿佛在无声地嘲讽,仙门第一世家未来继承人,竟然能做出这等丢脸之事。
他当时说什么来着?
哦,他说:“我会如实禀告吴伯伯。”
然后那场比试不仅让吴建宇输得难看,还让他第一次看到父亲失望的眼神。
他被关在祠堂整整四十九天。
每一天都仿佛能听到父亲冷冷的声音回荡在耳边:“你让我太失望了,吴家没有你这样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吴建宇把手中的折扇捏得咔咔作响,胸中恨意如烈火熊熊燃烧,把他浑身骨骼都烧得噼里啪啦,理智早已被烧灭,他要撕开这位天之骄子高贵的外壳,把他曾经因他受过的折辱、冷遇,全部一一奉还。
他在笑,放肆的笑意却未达眼底:“动手,两个都要抓活的!”
死多简单,他要让他生不如死,求死不得。
话音还没落地,吴建宇就感觉到一阵雪亮剑光袭到自己眼前,炫目的剑影中,那道身姿太过夺目,他以为自己恍惚间看到了神明。
凝着霜雪的仙剑势如破竹,叮铃一声刺破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