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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云生(九)

    车马缓缓行驶在山道上,马蹄声踏着山路,声声入耳入心。

    南愚靠在窗边,闭眼听一路鸟鸣。蓦地,有人唤她。待她回过神,只见白卿便站在路边。南愚赶忙叫停了车马,急匆匆跑下车。

    “白卿,你怎会在这里?”

    白卿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良久缓缓而言:“我不在的日子里不要轻易出南普道,不要轻易踏出结界。”

    他什么意思,难道要离开?但离开之前还偏偏提醒她,这叫人有点摸不着头脑。南愚转念一想,或许是他执意认为自己与他有段难舍的前世尘缘,出于好心才如此提醒。

    这样看来,这桃花妖倒也不算坏。

    “好,但在此之前,你得将事情原委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南愚抬眸,浅棕色双眸不含一点情绪,淡远疏离像极了晨雾,叫人觉得寒凉捉摸不透。

    他背过身,沉声道:“日后你自会知晓。”

    “白卿!”

    一声惊呼落下,天地昏暗失色。白卿站在夭夭桃树下望向南愚的那个眼神,像是承载了千百年岁月,失神而凄凉。虽未见过几次,但这是她第一次在他眼里看到这样的情绪。

    南愚心里一紧。

    几乎瞬间,他消失在风里,空气中余得一股桃花幽香,和几声清脆铜铃响。

    南愚惊醒,额间渗满细密的汗珠。她有些晃神,白卿究竟是何意?

    此时,车驾在南普道结界处停下。这是梦还是现实,她早已分不清。

    “云生,你没事儿吧?”师姐见她脸色不太好,扶着她下了车。

    “无妨,方才睡着做了个梦。”

    如果只是噩梦这样简单便好了。

    彼时,微风拂面,春光融融。群山叠翠之间,陵山山腰之上,一片桃花始盛开。粉红点染嫩绿,盎然生色。

    白卿很守承诺。此后的数月里,南愚再没有见过他,甚至再没有梦见他。南愚的生活重新回到了正轨,每日修习、帮忙做饭、读些书,时不时跟着师兄师姐下山除点简单的邪祟,日子平淡,也少了点滋味。

    白天一日日地长了,眼看着桃树由花开到枝繁叶茂,一切安然无恙,仿佛从前那段梦魇的日子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只是她竟然会偶尔想起白卿,想起桃树下他清冷绝色的容颜,想起他那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和对自己来说无解的问题。

    风过水波留痕,雁去留声。

    他却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来去如风,可真行啊。

    闲来无事时,南愚把五百年前嘉祥郡的古籍都翻了个遍,与南雨霏所说相差无几。但她不想放弃,太多的问题没有答案,始终会是个心结。

    一日午后,南愚下定决心找到师父,想再次问清楚这件事。

    “白卿说,他再不会纠缠我了。”

    空名大师未说话。

    “师父,您可知为何?”

    “宿命二字,若这么轻易便能说清,便不叫宿命。”说罢,他起身从暗室里取出一只玉瓶。

    南愚面无神色,心中却想,师父开暗室时竟毫不避着自己?

    空明施了个手势,口中念念有词:“晨昏雾起,作云化水,万物得生。”

    诶,这不是师父给我赐名时所说吗?难道我的名字是来自于一道法诀?

    “云生,你来。”

    她接过玉瓶,清凉及肌骨的触感,里面盈满了水。

    “这瑶池水,乃世上最纯之水,日后你若需要可随时取用。”

    她算是发现了,来一次便得一样法宝。

    “云生谢过师父。但您还是没有告诉我答案。”

    “世上太多事,有些不需要答案,有些答案,该出现时自会出现。”

    还是算了吧。

    众尊殿。

    午后,是众弟子的午休时间。南愚不似他们修习那么辛苦,故而不常午睡,常常在殿中替师兄师姐值日。

    鸟啼声回荡在林间,殿外院中苍柏幽绿直冲云天,舒服极了。没人的时候她很喜欢在一旁闭目发呆,觉得能这样过一辈子。

    南普道虽是修法之地,但平时亦有普通百姓来祈福。南愚读着师父给的经书,思索着其中内容该如何解,忽地手腕处浮现一道浅绿色光芒。

    这是与结界相通的,有人来了。

    果然,另一位值日的师兄引着一素衣公子进来,旁边一位打扮简约,但一瞧便是富贵之家的夫人搀扶着他。那夫人见南愚第一眼,便觉得这姑娘很合眼缘,对她笑笑。南愚也觉得这位夫人很是面善,起身给二人倒了杯茶。

    方才隔得有些远,南愚并未瞧清楚这公子的面容,看身形只觉得略略单薄消瘦了些。斟茶时凑得近些,才看清他面色苍白形容枯槁,好像风一吹便会倒似的。

    南愚心中有了猜测,此人应是身患重疾。瞧着年岁与自己相差无几,却是这般模样,她有些感慨。个人命数有道,纵使可惜却也无可奈何。

    “萧夫人,还烦请您二位稍等片刻,此时为午休时间,元澄师兄等尚在休息。”

    南普道每日接待的客人都有限制,需得提前半月预约,若十分要紧之事则另外通传。

    那夫人倒没有半点架子,道:“此番是我们母子二人途中耽搁了,来麻烦各位仙师,本就不好意思。待各位休息好了再说也不迟。”

    一旁的公子咳嗽了几声,手帕上沾了血。那夫人赶忙接过那带血的手帕,又重新掏出一张帮他擦拭嘴角。南愚识相地起身打了一盘水。清理完毕后,夫人尴尬地笑笑:“吾儿多病,各位仙师见谅。”

    师兄道:“敢问一句,萧公子的病……”

    萧夫人叹了口气:“陵川本随其叔父在军中习武,射得一手好箭,不过二十便号令,也算少年有成。怎奈天道不公,一朝卧病,竟到如此地步。不过一年,便因病痛消瘦虚弱至此,四处求医问药都无用,这才来南普道求各位仙师相助。”

    原来是少年将军啊,竟得此重病,唉。

    “母亲,人生老病死再正常不过,我自己如今已是药石罔效,您得好生珍重自己的身体才是。”说完,萧陵川又开始咳血。

    萧夫人在袖中翻找手帕,却迟迟找不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