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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到了夜幕之时,念云殿便去传了太医,说是小郡主腹痛还伴随呕吐,吓得柳嫔将钟离缙也请了来。

    午后本是要去长乐宫向太子妃请安的,当时女儿说她不舒服,她本以为是小孩子的借口而已,为了逃避去长乐宫。

    没想到却是真的不舒服,如今拖严重了,看着女儿难受的模样,柳嫔才后悔莫及,应该当时就传太医前来。

    钟离缙听说是女儿不舒服,自然再忙也得过去探望一下才能安心。毕竟他膝下只有两个孩子,虽并非他盼望的嫡子,但到底还是疼爱喜欢的。

    念云殿中柳嫔正守在床前哄小郡主喝着药,见钟离缙来了她正欲起身,就见其摆摆手:“无需多礼,汐儿如何了?”

    柳嫔眼眶红红的,愁眉紧锁,“太医说汐儿是脾胃太弱,消化不良所致。”

    钟离缙闻言也不觉蹙起了眉头,十次生病有八次都是脾胃太弱,消化不良,如今都快三岁了,身体还是这样差。

    床榻上坐着的钟离汐双眼无神,怯怯的看着钟离缙,钟离缙见那可怜模样心里一软,伸手道:“让孤来喂吧。”

    柳嫔黯然的眸中闪过一丝喜色,连忙将药碗给了钟离缙。

    钟离缙舀起药水,轻轻的吹了吹,确保不烫之后方才送至钟离汐面前。

    可钟离汐却不肯张口,甚至头也往后靠了靠。

    “怎么了?汐儿如今生病了,得好好喝药才能好。”钟离缙眉宇间透着温和,低声哄着女儿。

    钟离汐却死死咬着双唇不肯说话。

    柳嫔见状连忙上前柔声道:“汐儿,你看父王多疼你,亲自喂你喝药。咱们听话,张开嘴好不好?”

    钟离汐摇摇头,一张小脸紧紧皱在一起,手也微微在发抖。

    钟离缙脸上的温柔和心疼渐渐褪去,眉宇间透着一股掩饰不住的落寞之色,他尽量的维持着平和的语气:“汐儿,告诉父王,是不是不想让父王喂你喝药?”

    “殿下!汐儿她……”柳嫔正欲说话就被钟离缙举起来的手势给制止了。

    他沉声道:“柳嫔,孤要听汐儿自己说。”

    言罢,他又对着钟离汐和声道:“告诉父王,父王来你是不是不开心?”

    钟离汐双手紧紧攥着被子,目光害怕的望向自己的母妃,突然的眼角泛红,哇哇哭了起来:“母妃……汐儿怕……汐儿怕……”

    柳嫔真是又气又无奈,殿下好不容易来一趟,且还这般温和怜惜的哄着汐儿,没想到这孩子这般不争气!

    她上前将钟离汐抱在怀中,安抚着她的后背:“汐儿乖,汐儿不怕!”

    钟离缙目光紧紧凝视着钟离汐,眼中的失落和惆怅如初冬时节浓密的大雾,缓缓道:“孤是你父王,你如此怕孤作甚?”

    柳嫔连忙解释道:“殿下,汐儿她这不是怕您,她只是生病了不舒服,想躲在妾身怀中撒娇。”

    这样牵强的解释钟离缙又如何听得进去?

    他闭上双眼,片刻起身道:“你好生照顾汐儿,孤留在这里只会对她病情无益。”

    “殿下……”柳嫔想要挽留,却发现,没有挽留的理由。

    钟离缙走了几步,忽的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柳嫔道:“柳嫔,汐儿虽然是个女儿,可是也不能养得太精细了。平日里她连摘一朵花你都怕花是脏的,她想扑一扑蝴蝶你又怕她磕着碰着,但凡想吃什么,你都限制着她。这样养出来的女儿,只会多病体弱且沉默寡言。”

    瑾悦那日说的对,宫中的孩子,养得太精细了。

    而柳嫔更是精细无比。

    甚至比过敏性体质的钟离弘还要溺爱和缜密。

    钟离缙抛下这话就大步而去,让身后的柳嫔久久未回过神来。

    须臾,她才对着女儿气急败坏的瞪了一眼:“母妃怎么给你说的,让你平日多同你父王亲近亲近,如今好不容易来一回,你便把你父王给气走了!”

    她多希望这个女儿有钟离弘一半的乖巧懂事就好了,偏自己这个女儿不争气!

    莫说殿下心中偏心了,每每谢良娣带着钟离弘过来小坐时,那孩子言行举止,自己瞧着都恨不起来。

    床榻上的钟离汐看着母妃这般严厉的模样忍不住的又哭了起来,一声比一声大。

    钟离缙坐在轿撵上望着黑沉沉的夜空,心中不由的有些烦闷。

    他承认,对于柳嫔,他并未有多喜欢,所以对于这个孩子出世他也未曾有过很大的期待。

    最多的就是初为人父的欢喜。

    汐儿出生时,自己渐渐开始掌管朝朝政大事,所以他也没有时间,或者是没有耐心去陪伴。

    他不会哄孩子,更不会抱孩子。

    可是说他不疼孩子吗?那也是疼的,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可自己每每想要亲近时,汐儿却总是像看到猛虎一般往后躲。

    正闭目沉思时,玉芙宫的宫人又上前拦住了轿撵:“殿下,启禀殿下,许侧妃身子难受不已,请殿下去瞧瞧。”

    钟离缙本就不悦,这个节骨眼上听到这些话瞬间变了脸色,皱眉呵斥道:“孤去了你家侧妃身子就好了么?”

    “告诉许侧妃!养好自己的身子,没有好全之前不许侍寝!”

    跪在地上的宫女听出了钟离缙口中的震怒,惊讶之余更是胆战心惊,也顾不上替许侧妃求情,保命才要紧。

    于是她重重磕头道:“是……奴婢这就回宫。”

    刘公公在一旁也是沉着脸摇摇头,殿下这心中正烦着呢,何必在这个节骨眼上来请殿下?

    而且总是如此,别说殿下烦了,他一个奴才光是听着“许侧妃病了,请殿下去看看”这句话耳朵都起茧子了。

    “去锦绣宫。”

    刘公公正暗暗念着,头顶传来钟离缙不高不低的声音。

    他连忙颔首高着嗓子道:“去锦绣宫。”

    在这个时候,殿下能够想到瑾侧妃,倒是不容易。

    他倒是发现,自从瑾侧妃那一日亲自端着粥去了承明殿后,殿下就越发喜欢呆在锦绣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