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人先是诡异地沉默了一阵，不约而同地往艺陶文化的设计小组看过去，眼神各异。
但不善和嘲讽的居多。
奇异国度这一巴掌，打地真够狠够响亮的。
果然啊。
有本事的人，走遍天下都不怕。
刚刚的赵闯有多嚣张，现在的赵闯就有多想挖个地洞原地消失了。
啪啪啪！
三声清脆的掌声响起。
厉霆西鼓完掌，优雅地站起身，怀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束花，中规中矩的花束搭配，不是示爱，不是抢风头。
只是要在最合适的时间送给最值得的人，为她的精彩设计送上最完美的落幕。
他一步步走上台，将花送到苏又灵怀中，低声道：“祝贺你,苏苏，这是你应得的。”
“谢谢，我很喜欢。”苏又灵勾了勾唇，隔着花虚虚抱了厉霆西一下，没有暧昧，也没有示威。
只是单纯地向一个尊重且欣赏她的人，表示最真挚热烈的感谢。
片刻后，台下掌声轰动。
厉霆西在热烈的掌声中默默离开，将荣耀和光芒全部留给应该享受的那个人，一脸冷漠地走到了赵闯面前：“明早上班前，我要看到你的辞职报告。”
“厉总，我……”赵闯脸色一变，噌的一下刚要站起来，就被厉霆西冷着脸按下去：“老实坐着，你现在没有起身的资格。”
“厉总，凭什么？我做错了什么？我都是为了公司……”赵闯在轰轰烈烈的掌声中憋得面色青紫，满脸不甘。
为了爬上今天这个位置，他花了多少心血，走过多少荆棘路，光是陪客户喝酒就喝到胃出血。
厉总就因为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国女人，轻而易举地抹杀了他所有的努力和汗水。
厉霆西的眼睛浓黑如墨，冷冷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直到这样冰冷的目光让赵闯激愤的神色冷静下来，他才平静的质问道：“窃稿的事，你参与了多少？”
赵闯抿了抿唇，还想否认：“没有……”
“赵总监，事到如今，你就不要狡辩了。”一旁的李师看不下去了，“真正做设计的都知道刚刚那一场演讲意味着什么？你还嫌艺陶文化不够丢脸吗？现在厉总问你，是在给你机会。”
“你一个做市场的，莫名其妙掺和到项目设计部来，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你本来没必要介入的，到底为什么？谁让你这么干的？”他问是这么问，可心底清楚。
幕后黑手，大概率就是卡琳娜了。
果然，赵闯眸光闪了闪，挣扎纠结了好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接到通知，今天要一起出席招标会，帮公司拿下这个项目。”
他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厉霆西犀利的目光，放低了姿态和李师说话：“李总你也说了，我根本就不是搞设计的，设计图这些乱七八糟的，我不懂也没有掺和，根本不知道什么剽窃不剽窃的。我刚刚那么言辞激动，也是为了维护公司的利益，我做错了什么？”
李师皱了皱眉，面对这样油滑的人，他是问不出什么来的，但也没有半点同情心。
以赵闯的为人，说他对此什么都不知道，鬼才信。
厉霆西冷眼旁观，片刻后淡淡扫了一眼安静如鸡的设计部众人：“既然没人出来担责任，那就等到你们的负责人回来，再好好算这一笔帐。”
众人胆战心惊，下意识低下头。
大老板的气场真不是盖的，这一生气就把人干懵了，呼吸都不敢太大声，生怕下一刻就有响雷劈在自己身上。
赵闯还是不甘心，欲言又止。
厉霆西冷冷瞥了他一眼：“艺陶文化可以输，但绝不可以丢了节操。这些年的口碑，是多少艺陶的员工呕心沥血攒下来的，谁敢破坏，立刻滚蛋！”
看他动了气，众人耷拉着脑袋。
跟霜打的茄子一般，彻底蔫儿了。
厉霆西的表态，等同于替艺陶文化认了输。
除非他们能够像瑞贝卡一样变出一份新的方案，否则绝对没脸继续拿刚刚那份设计出来丢人现眼了。
顺其自然地，丁慕言作为投资方代表，对苏又灵的方案给予了高度评价，而评委席的分数暂时没有公开。
但是看大家赞不绝口的样子，就知道结果八九不离十了。
苏又灵下了台，一帮人立刻涌上来，赞扬褒奖拍马屁，跟彩虹屁似的绵延不绝。
好些夸她的人，赫然就是之前损她最狠的那帮观众。
她用实力打了脸，这帮人也厚着脸皮朝奇异国度抛出橄榄枝，能够有能力有市场的人合作，脸面算得了什么？
生意人，要的就是能屈能伸。
而陆老爷子作为评委，不好当场表态，但是看着苏又灵的眼神总算没那么不待见了。
趁着中场休息，他端着茶到处晃悠，假装不经意地晃悠到苏又灵身边，干咳一声。
苏又灵客气地作别了一帮拍马屁的小投资商，跟着老爷子走到一边无人的角落里：“老爷子，身体好些了吗？”
关心是真诚的。
愧疚是有一点，但不多。
毕竟，陆袅是罪有应得。
一味的溺爱，只会害了她。
厉霆西的手段虽然激进了些，但对于骄纵成性的陆袅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她心里想着的，全部明晃晃地写在了脸上，一点也不加以掩饰，陆老爷子就算想忽视也不行。
“死不了的。身体没好，我能出来卖命？厉总是厉害，可我陆家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随便一吓唬就散了的。”
这语气一听，就是负着气的。
看着老小孩一样的老头，苏又灵无奈地给他换了一杯下火的茶，笑着安抚道：“您是大人有大量，当然不会跟那些粗人一般计较，陆家是百年艺术世家，谁倒了，艺术的旗帜也绝对不会倒下。”
她嘴甜，说的又是添油加醋的实话，老爷子的脸色总算没那么难看了：“你倒是不怕我迁怒徇私，给你判个最低分。”
苏又灵想到初见时，老人和妻子在厨房里调皮怡然的样子，有趣又灵动，经过这一遭打击，最心爱的孙女受此大辱，对于这样的泰斗级别的人物来说，心里没有落差是不可能的。
若是换了自己，她不能保证比老爷子更加高风亮节，还肯给她这个罪魁祸首一个好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