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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碰到乱世就得苟起来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有三人近水而歇,正是江晓和杨家父女。

    江晓蹲在河边洗了把脸,感觉轻松了些。这穿越没多久就发生了不少事,确实让他深受刺激。

    也不知是不是和“推”字杠上了,自江晓刚才喊出“要活的”三个字后,他脑中就一直盘旋着两个词,顺水推舟和半推半就,甚至,连老汉推车这等虎狼之词也不时跳出。

    好吧好吧,人家江晓也没那么不堪啦,其实他脑中更多的还有一句:

    同是天涯沦落人。

    自杨媛木簪抵喉那一刻,江晓就看出来,杨家父女之举并不完全只为报恩,更多的怕是生死之忧下的无奈选择。他不相信杨媛真的愿意对一个刚认识的人以身相许,更不相信自己有那么大魅力。

    这多少有点欺之以方的味道了,但江晓一点也不介意。

    他甚至自问,如果杨媛不是那么美丽,甚至貌如嫫母无盐,在刚才那种情形下,他会不会仍然大喊“要活的”。

    答案是,会。

    这个选择无关他的绝症,也无关杨媛的美貌,只关乎“人得活着”。

    江晓眼前又浮现出他喊“要活的”时,杨媛小脸上那委屈却又感激的神情。一个女人到了要靠“以身相许”来换取改变命运机会的地步,该是多么的心酸和无助?

    那么好吧,虽然自己只是个蹦跶不了几天的蚂蚱,但现在咱们就一条绳了,只要咱能蹦跶一天就一定带你们一起活蹦乱跳的。

    就这么定了!

    江晓心中陡然升起一股豪气,接着马上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话说,蚂蚱每年什么季节交配来着?

    天空闪过一道光,似乎想把江晓这个患寡人之疾已无可救药的家伙活活劈死。

    “《诗》云:其桐其椅,其实离离;岂弟君子,莫不令仪。吾女今日便取字‘令仪’,如何?”

    杨仲英说道,说完看看江晓,直接打断了江晓关于蚂蚱交配季的思考。

    这老头,总是这么不识趣儿。

    其实,杨仲英给自家女儿取字和江晓没什么关系。但现在他这做法明显是要把“以身相许”这事儿给坐实了。

    在他看来,什么六礼不六礼的,现在统统从权,当面把杨媛的表字告诉江晓,就算问名了。

    “杨媛杨令仪,字如其名。”江晓笑道。

    江晓自然清楚杨老头当场给自己闺女取字并告诉他意味着什么,反正都决定绑在一起当蚂蚱了,那就彻底配合他。当然,江晓这么说也不违心,这名、字确实相得益彰,非常好听。

    杨媛也轻念,心里却再次不由自主地涌上一丝伤感。

    上一次李家问名,她取字“容雅”,现在阿爷重新给她取字,那便意味着她和他的婚约彻底终结了。

    令仪会好过容雅吗?杨媛又一阵彷徨。

    “小郎君亦无表字,且家中已无大人,老夫便僭越代为取字,以全问名之礼,可否?”杨仲英又道。

    “好啊。”江晓点头。

    一直以来,江晓就挺遗憾现代的中国人只有名没有字,让“名字”真正的含义少了一半,听杨仲英这么一说自然答应。

    “可是日出之晓?”杨仲英问。

    古人取字皆和名相关。譬如,杨媛的媛本身是美女的意思,杨仲英给取字“令仪”,名、字呼应就很恰当,所以他必须知道江晓准确的名,才好取字。

    “不错。”

    杨仲英再次闭目,也只片刻就睁眼,道:“日出月落,循环往复,此天地至理。老夫为小郎君取字‘逐月’,当有生生不息之意。”

    “逐月……江晓江逐月……”

    江晓低声念叨,忽然觉得这穿越的开局也不是那么糟糕。一个新的世界,遇到一个可供自己YY的人,还有了一个完整的名字,这是否意味着一个全新的开始?

    “中否?”

    “中!”

    江晓和杨仲英同时大笑。

    后面杨仲英少不得还要问江晓生辰八字什么的,八字合不合什么的现在自然不考虑,但报个岁数总归要的。

    “父母早亡,小子只知虚度二十二,具体生辰就不知了。”

    “无妨。”杨仲英大手一挥:“媛儿生于……”

    说到这里,杨仲英突然露出尴尬神色,似是想不起来自己女儿生日,只好转头看向杨媛。

    “开皇二十年桂月初九辰时三刻。女儿年已十九。”

    杨媛淡然一笑,不以为意。据她后来所知,她出生的这一年波诡云谲风云变幻,她爹没心思放她身上太正常了。

    “开皇二十年啊……”

    听到这个年份,杨仲英也好像突然被勾起了回忆。彼时,他得到了那个梦寐以求的位子,也自那起他跌宕起伏。

    开皇?

    江晓也虎躯一震。

    从穿越以来,江晓就惦记着落到了哪朝哪代,只是一直没机会询问,现在杨媛无意间说出,正好给他解惑,但这年号……

    也太上头了!

    开皇这个年号,稍微有点历史知识的人都不会陌生,毕竟开皇之治在历史上也算有名,那是隋文帝的年号。

    如果就穿越到这一年倒还不错,但问题的关键是,那是十九年前。

    那十九年后是什么时候?

    江晓掰着指头计算,开皇二十年之后仁寿四年加败家子大业十四年再加……

    靠!大业十四年江都兵变隋炀帝就挂了,剩下一年算哪一年?

    唐武德二年还是隋天寿二年?

    哪怕江晓对隋唐历史还算熟悉,这时也不由想再次骂娘。

    原因不是因为他无法确定具体穿越到了哪一年,而在于他终于知道,这个穿越的点儿卡得多么正。

    简单说吧,这个点儿就是一个隋不隋唐不唐,整个中华大地正群雄逐鹿以致战乱四起的时候。

    怪不得一穿越就看到漫山遍野的陈骨新尸,这就是一个纯纯的大乱世!

    “杨公,小子久居世外,不仅不知日月,连山河所在都不甚清楚。此处又是何地呢?”江晓追问。

    时间已经有了,着实不咋地,现在要看地方怎么样了。要是落个相对好点的地方,垂死挣扎花的力气都能小点。

    “此地乃是并州晋阳。”杨仲英收起回忆答道。

    “啊?”

    一听这地儿,江晓脸色更苦,居然是山西,还是太原!

    那真是,倒了血霉……

    这什么地儿啊?

    论产出,汉以降,天下岁入四分之一出此地,盐、铁、铜、煤行滋华夏。

    论地位,“天下之形势必有取于山西”,居于其中的晋阳更是天下霸府,远的不说,当下的李渊老小子就是自此起兵得天下,其后到五代,太原更是以一隅之地将整个中原轮了十几遍。

    这是人呆的地方?

    要知道,乱世之时无人问津的犄角旮旯才是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