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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一人断河

    阮氏,同样是楚国传承古老的家族之一,不次于迟侯府,阮氏当代家主任职户部尚书自然久居京城,但阮家并非京城本土人士,阮家本家仍在江南柳州。

    不过阮氏两姐弟都在京城出身,向来以京城人士自居,得益于显赫得家世,和姐弟两出色得天赋,在京城年经一辈中名气极大,一个世家能出两个二十岁出头边跻身三境的修士,遍观一国上下能有几家?

    尤其阮之江在前年建武帝册立太子时举行的校武中取得了极为不凡的名次,再壮阮氏之名。

    阮之江不但名气大,人品也是极佳,在京城这个满是官二代和贵族子弟的圈子里混的风生水起,朋友遍地。

    所以对于王应墨,虽然好奇他的身份,但更多的还是想要交个朋友罢了。

    王应墨来到此界的时间很短,经历却不少,只不过并不是些什么值得回忆的事。

    月山三战,哪一次不是凶险无比?

    所以他一直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即便时受到梁众山邀请,随行前往问道院做客也始终不曾放松下来,因为他始终觉得有某种力量似乎在将他卷入未止的旋涡中。

    这一路行来,虽然顺畅无比,再没有遇到什么事情发生,路上路上又有莫念纪这个贪吃的小丫头为伴,心态稍有缓和,但也是知道此时喝的微醺的王应墨才察觉到自己的疲惫,既然慢慢放开身心,一时间有种难言的通透。

    阮之江是个极为健谈的人,心思玲珑的他自然知道第一次去往京城的王应墨会对什么感兴趣。

    于是一边与他捧杯不断,一边聊着京城的闲闻趣事。

    阮之江苦闷姐姐的伤心事,憋了一路,到王应墨这一吐为快,打开了话匣子,王应墨更是厮杀一路,憋屈的不行,此时交了个新朋友,一番酒喝下来,畅快许多。

    只是月山一役尚属机密,王应墨也不好说与他听,所以多阮之江再说,王应墨在听。

    说起楚国册立太子时校武大比,引得他有些神往,王家年轻一辈中也会有类似大比,而且与其他势力也会有切磋,只是王应墨修行一始便流落在外,自然没有机会参加,只不过对于他来说,也不会有参加此等校武的想法,他一个道脉后期的修士,欺负人不是?

    说起阮之江曾经远赴边疆的见闻,也是奇遇连连,让人惊叹。

    至于说起京城那家青楼的花魁漂亮,那家勾栏的女子琴艺卓绝,则是会心一笑,王应墨虽说年纪不大,但没吃过猪肉,也在书上见过猪跑嘛~

    对于修行者来说,酒这种东西,如果你不想醉,喝再多的酒也是没用的,王应墨遇到了见过的很多人,都喜欢喝酒,而在他的人生中,大多是人都是极为强大的修行者,而这些人往往却很沉迷于醉酒的感觉,就像家里那个俞老头,除了教授他时之外,似乎永远时醉醺醺的,那时候的他也会偷俞老头的酒来喝,可喝到嘴里呛人的辛辣让他实在不明白,这种东西有什么好喝的。

    等到他陪着阮之江喝到微醺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放开灵力,醉意慢慢侵蚀到脑海中,莫名的放大了情绪,比如现在,他与阮之江聊的好像多年未见的朋友,于是那种欣喜就被放大了,他很享受这种感觉。

    但他看着面前侃侃而谈的阮之江莫名的又想到了月山上那道风神俊朗的白衣身影。

    那个把为截月山同门复仇视作唯一目标的赵元启。

    这是醉意会带来的另一种结果,它使得王应墨的念头开始天马行空起来。

    于是他又想起了,面对那个失意跌境的梁众山时心里浮现的那个问题。

    修行是为了什么?

    接着就意他认真的对着阮之江问出了这个问题。

    阮之江举起的手顿住了,他缓缓放下酒杯,轻声道:“我曾想远赴边军,战于沙场,死于沙场,为国托疆,为民守门,但家父想我肩负阮家之担,挑起家族之梁。”

    他笑了笑:“父亲从不曾逼我做出抉择,而是放任我在边军征战三载,是前年校武大比才返的京。父亲问我想通了么,我回父亲,想通了。”

    而后他再度举杯,一饮而尽洒脱道:“我父生我养我,家族栽培我,如何能撇开家族,任性而为?况且,又何处不能为国效力?”

    这便是他的答案。

    王应墨不置可否。

    生于王家长于王家的他不也是一般?

    只是王应墨又觉得,若是生我养我便能决我之路,我之何在?

    王应墨找不到答案,但他会找下去,他会问更多人,看更多事,直到找到自己的那个答案。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王应墨不曾想过他会与一个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聊的这般尽兴,但这当然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于是相约京城再会。

    阮之江领着他来到阮之懿的房间,此时已事夜深。

    莫念纪也不知道吃多了多少黄颡鱼,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呼呼大睡,阮之懿借着烛光在一旁看书,王应墨只得对她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然后轻手轻脚抱起小丫头。

    莫念纪在昏昏成成醒来,擦了擦哈喇子冲着阮之懿迷迷糊糊的挥手嘟囔道:“姐姐再见。”

    阮之懿则是放下手中书籍,忍者笑意温柔道:“念纪再见。”

    然后安静的看着这一大一下离开。

    “此人修为深不可测啊。”房间内除了姐弟二人,又多出一道人影,中年人模样,手持一把折扇,风度翩翩。

    阮之江笑道:“交个朋友而已,何须在乎什么修为。”

    阮之懿则是兴致缺缺,随着莫念纪的离开好像连书也不想看了,目光有一次投向窗外。

    中年人看了阮之懿一眼,转头冲着阮之江怒了努嘴。

    阮之江也是一整挤眉弄眼,而随着中年人一瞪眼,阮之江也是败下阵来,硬着头皮道:“师傅也是为你好,姐你就别生气了嘛。”

    中年人也是陪笑道:“就是就是,那小子不是什么好人,懿儿你何必如此留恋。”

    阮之懿红唇微张冷冷吐出两个字:“出去。”

    阮之江毫不犹豫离开。

    中年人则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终究也不再说话。

    王应墨抱着莫念纪走在长廊之中,此时船上的客人要么修行要么休息,所以显得有些安静,只有破甲划开水面的声音和大鱼扑腾的水声。

    天空上那轮永恒的皎月依旧大方的洒下银辉,照在船上,照在水上,波光粼粼的水面和两岸沉默群山形成了一副唯美的画卷。

    肩头的莫念纪又在吧唧嘴,不知道又梦见了什么好吃的。

    王应墨此刻完全放松着,不急不缓的向自己房间走去。

    却又一道微风,划过水面,划过巨船,拂向王应墨的面庞,他从那阵风里嗅到了肃杀的味道。

    这一瞬间,王应墨灵力疯狂运转起来,酒意瞬间消失不见。

    他举目望去,一道被拉的很长很长的倒映的尽头,有一个人影,站在河面。

    与宽广的楚河想必,他那么渺小,然而却好像填满了楚河,挡住了破甲东去的路。

    一人断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