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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纷乱的脚步踏碎了黑夜的宁静,沿道路旁大大小小草屋中不断响起大人的惊呼、幼儿的啼哭,就是没有见到有组织的抵抗,感觉离成功又近了一些,我对扭头看我的子用目光左右一点,子会意,身边的武士立刻敲起铜钲。注1

    随着清脆的钲音落下,队伍很快分为四队,两队向左右冲去,目标是左右外城门,一队退后返回攻入的城门,最多人的一队继续前冲,目标内城门。同时,每支队伍开始大呼:“商王后好,应侁侯平叛,族人不得出,违者杀。”

    很快,耳畔那些惊恐的声响如潮水般缓缓退去,只剩下踏踏脚步与沉重的呼吸声,队伍迅速冲到内城门下,城门紧闭,城墙上点点火把已经照亮了城头,我心一紧,难道那两队没搞定?

    更近了,城头人不多,城里也没有大队聚集的声响传来,我有点心急了,我靠,难道是中计了?有些不甘的让队伍再喊一遍口号,要他们速速打开城门。

    城上无人回应,城门也没开,我死死地扫过城上每一张的脸,努力辨认着每个人的神情,有惊恐,有不知所措,有懵逼,有愤怒,就是没有要死战的坚定。嗯,还有戏!让队伍再喊一遍。

    有效果,城上的人群中已经有人开始在左右交换眼神了。这时突的一阵骚乱响动,声响愈来愈大,随后武器掉在地上和偶尔一两声惨呼传来,我绷紧的脸松了松,应该是到了。

    门开了,一支队伍涌了出来,子立刻带队冲进门去,看清楚了,是自己人,经过城门时,我对着冲出来的百夫长点点头,他紧张的脸上努力挤出了一丝笑,笑得真好,下次不要笑了。

    进入内城,首先出现的同样是贵族住宅区,之前突入的士兵已经有队伍开始巡逻。再往前走,更多的士兵拥堵在了宫室前。随着子在前开道,堵成墙一般的士兵很快分出一条口子。宫室院门已经映入我的眼中。

    一名暴躁的百夫长正背靠院门挥着铜剑怒骂着什么,身前一队武士持盾横矛面朝我们,后面一队武士则举弓搭箭,一见这样,喜又拽住了我。

    我军的一个百夫长正在和这个暴躁男对骂,看着越骂越激动,子上前说了什么,对方安静下来,死死盯着子,又往我这边看了看。居然就这么僵持上了。

    不能这么下去,我突然内心冒出了这个念头,然后腿就不自觉地迈了出去,啊!快停下,我脑子里立刻响起警报。然并卵,我还是走了出去,连喜都没拖住我。

    来都来了,哎,我挥手让我军收起弓箭,对方的神情显然放松了不少,然后我以自认为最装逼的方式说:“侁侯何在?”

    。。。。。。

    居然没有人接话,我感觉脸掉地上了,表情有点扭曲,继续说:“侁方叛乱,应你族所请,怎么,我来了,侯不见?”

    。。。。。。

    我擦,被不给面子两次了啊!我伸手,喜赶紧递上玉斧。我举着玉斧大怒道:“你一个小小百夫长,堵着宫室,既不禀告,也不回话,难道你就是叛军!”

    对面的队伍有些晃动,这个百夫长脸色开始变得狰狞,不等他有所动作,我又大呼:“拿下此人,所犯之事皆免!”

    我刚回头示意子准备强攻,就听见噗嗤噗嗤几声,转头一看,啊,这么管用?哎,可惜了,活着还能问点情报呢。看着躺在门口被捅个筛子的百夫长我很是遗憾,挥手让人赶紧搬走,这血股股的往外冒,等会洗地的可遭罪了。

    迈步踏入宫室,院子里灯火大亮,一个老头颤颤巍巍的出了房子,见到我就开始流眼泪。

    坐在侁侯的宫室里,听着他竹筒倒豆子的碎碎念,剧情不新鲜,国王老了,几个不成器的儿子都觉得自己又行了,其中一个长期霸凌另外几个的小子一拍大腿,说你们别BB了,就是我还有脑子,按我说的来,父亲年纪大了,脑子糊涂了,这么些年还专门给商族进贡我们都缺的东西。龙方那边早就找过我了,现在商王正在和土方那边打生打死,商国这边没啥人了,听说最能打的那个好也病了,现在把最后一个能打的井族的兵灭了,商国就没法搞我们,我侁方就可以不向商国进贡了,这钱省下来我拿大头,你们几个再分分不好吗?

    于是,一场密谋的叛乱就这么开始运作起来,先是准备上位的小子联络了几个初步萌生出族群主义的武官,一番拉拢加承诺,让他们的一部分族旅在城外自家的村子里嚷嚷说叛乱了,叛乱了。接着立刻向族长报告,并推荐另一批武官跑去平叛,自然被打败了,平叛军转头入叛军。消息传回来,侁侯立马傻了,急得派人跑去给子昭送信,要大哥赶紧来救命,而子昭看着已经和土方打出火气来的部队,先是觉着一时半会还真抽不出人手来,在问了叛乱的大致情况后,又觉得可能就是侁方族旅太菜了,随便让人占卜了一下,说没啥大事情,就让妌出手来援。

    结果也是可想而知,有心算无心,龙方加侁方两两联合打了妌一个措手不及。至于侁方叛军有多少,按老国王的猜测,应该在两旅左右,忠于老国王的族旅不是在城里,就是被安排去了城外的开荒点。而土方来了多少人呢?老国王不知道,他连妇妌被击败都不知道,消息还是停留在送信给子昭,子昭回消息说会派人来援的阶段,后面就被以保护的名义软禁在宫室了。嗯,那个百夫长应该就是想子代父的手下。

    熬了一个通宵,天微亮时,喜回来禀报了昨晚的客户走访结果,至于走访经过,那个现在不重要,我现在只需要结果来进行下一步判断。

    喜打着哈欠,瞪着充满血丝的眼睛说了自己的走访调研结果,和老国王说的大差不差,国中的老贵族们还是和老国王一条心的,就几个年轻贵族被忽悠上了,人手不多,关键的是土方过来的人数确定了,有1000多人,这么说实际上叛军才3000人,不是说没有5000人围不住妌的吗?信息差在哪里?喜推测说可能是城外的族旅被裹挟了,子也认可了这个推测。

    那就事不宜迟,让老国王叫来城外族旅的族长,再带上那几个被忽悠的年轻人,随军出发。

    第二日,我军出现在妇妌被围的小山前,看动静,没有喊杀声、没烟尘四起,应该没打起来,再看人影憧憧,嗯,人还在。

    随着我军的靠近,气氛开始紧张,山下的队伍分出一半向我军迎来,几名骑兵拍马在两军前相互接触,很快信息反馈回来,确认是叛军,给我上族长!

    效果不错,对面军阵明显开始不稳,似有分裂现象,有人带队脱离,有人挥剑想要攻击,还有人扭头往回跑。那还等什么,斧头一挥,全军快步压上。而另一侧,一队千人军伍也伴随钲声向敌阵扑去,很快,山上的铜钲如呼应般铛铛响成一片,密密麻麻的人群从山林间冒出来,一刻不停地向山下冲去。

    战斗过程十分乏味,也结束得过于迅速。想踢掉父亲当王的小子和他长期被霸凌的兄弟,还有一众武官全部被抓,龙方联络代表倒是个汉子,自己把自己割了。

    在子和喜忙着整理战果时,我和妌见面了,还好,没受伤,就是有些憔悴,妌见到我又是高兴又是羞愧,说:“多谢好了。”我摆摆手说:“自家人,不用客气。这次龙方暗中下手,妌你能乱中整军,抗叛军不得前进一步,此战你当为首功。”妌那偏黑的脸又红了,摇着头说:“我料敌不明,又未占卜而进军,如同播种时不看天时和地利,还让好你拖着病体来救我,不敢当功。”得,专家就是专家,啥事都要往专业上靠。注2

    双方就这么商业互吹了一阵,战果基本统计完成,5000多人除了跑了1000来人,基本都在这里了,其中1000多个侁方叛军主力估计回去不是被砍了就是变成奴隶了,1000多个侁方被忽悠的估计也差不多,就看老族长自己怎么考虑了,还有不到1000来人的龙方战俘这个就得带回殷都了,至于缴获的兵器、粮草、马匹什么的,我和妌商量一下,决定一分为三,一份带回殷都,两份我和妌二一添作五直接平分,妌很不好意思的说给多了,要我多拿点,我则说妌这些年到处帮忙搞农业扶持,自己贴得多了,那个子昭不靠谱,还是咱们姐妹间要多补贴补贴,再要不好意思,就当以后多来帮我封地发展农业的预付款了。

    就这么商业拉扯着,有马车飞奔而来,子上去迎接,随后表情凝重的回来报告:“妇妌、妇好,多尹遣驲传告,龙方攻我,令妌、好自飨。”注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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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周礼·大司马》记载:中春,教振旅,司马以旗致民,平列陈,如战之陈,辨鼓铎镯铙之用,王执路鼓,诸侯执贲鼓,军将执晋鼓,师师执提,旅帅执鼓鼙,卒长执铙,两司马执铎,公司马执镯,以教坐作进退疾徐疏数之节。而目前暂未找到商代作战时有军旗和军鼓使用的记录,而铜钲这种一看就很商味的家伙就被我假定为指挥专用了。

    注2:从历史资料看,武丁之前的占卜的兆示和结果不一致的现象极多,而武丁时期,兆示和结果开始高度一致,专家推断武丁时期统治阶层已经开始不再信赖占卜的预示作用,而是将其作为显示命令正确性的辅助工具,因此,作为长期从事农业这种经验科学实践的妌来说,不再事事占卜是可能的。

    注3:相关资料来源《商代史》第九卷商代战争与军制

    多尹:贵族中的直系年长者,其职责包括农业耕垦、建筑工程、对外战争,可以代王发令,在官职体系里比族尹或族长高。

    遣告:当中央王朝遭到入侵或商王感到需要对敌用兵时,向相关方位侯伯发出正式通知。

    驲ri传:商代时期用马车的驿站传递。

    龙方:龙方位于殷之西北,应在羌方与鬼方之间,具体位置不明,有说法认为在绛州龙门(今山西河津)一带,学界研究认为龙方起源于御龙氏或豢龙氏部落,夏朝之前便已存在。龙方是商王朝敌对国,殷墟卜辞多次记录商武丁征讨龙方的事。武丁时卜辞:“王叀(zhuān)龙方伐。”有兴趣的可去全历史网站https://www.allhistory.com/map看时空地图。

    自飨xiang:飨当读向,意思是亲自率军向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