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营，红星塔楼。六楼会议室。
这次会议的参加者，基本集齐了工程队和指挥部的所有主要领导，而华凌也坐在其中，她的位置在会议桌的末尾。
王玄清站在漆面屏前，刚刚讲完了自己这三天以来的调查结果，最后总结陈词。
“……地震造成的基建设施内部损伤，这种隐患必须彻底排除，不要再做事后的修修补补，必须进行全面排查，然后制定详细的修复计划交于我们监理组审核，不然放任不管，未来可能会造成巨大的损失。”
“可是，我们现在人手不足，如果调动建筑队去全面修复有问题的基建设施，那工地那边的施工进度就会受到很大的影响……”工程队办事处主任胡广说道。
“那是你们的问题，你们自己想办法来解决。我的工作就是找出质量问题，然后监督你们处理！”王玄清非常强硬地说，“基础建设安全没保障，还谈什么施工进度，动不动就出人命，谁还能安心在这里工作，工程的质量如何保证？减缓进度又如何？一号工程是百年工程，慢个一两年也没人会说什么。”
在场三十多号人，其中有不少人行政级别比王玄清这个副科级还要高，但却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
连刚才表示有困难的胡广都不敢接话了。
因为王玄清代表的是航天局科技和质量司，是属于监督方的人。
王玄清拿着文件夹，夹到腋下，又说：
“我大前天出车祸的事情想必大家都知道了，我是命大才能站在这里，下次我都不敢坐车了，得坐直升机过来，这是谁的责任？还不是因为你们轻视基础建设的稳固性，想着能用就行，将就着用，才会发生这种事情！还有，在那之前发生的地穴坍塌事故，不也是急着赶工才发生的吗？我话已经说完了，剩下的你们自己处理吧。”
王玄清转身走向会议室的大门。在门口站岗的门卫立即开门让她出去。
短暂的静默。
最终，工程队副队长西山燕出声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西山燕四十五岁，一头披肩长发，穿着淡紫色的职业套装，脸部轮廓分明，浓眉大眼，自带威严。
“既然总队长罗志高不在，也没空接受视频会议，那接下来的会议就由我来主持吧。”
“现在我们的工作面临三大困难，相信你们多少也察觉到了。虽然每年都会有新的困难，大家齐心协力，最终都能解决，但今年不太一样……我来跟大家仔细说说吧。
第一个困难，就是来应聘的新人越来越少了，人手不足，工作效率没法维持原来的水平——这个问题刚才胡主任提到了。要知道，各个部门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体的效率就会大幅度下降。招人方面可以适当放宽限制，同时提高薪酬，这个问题有待下次会议再讨论。
第二个困难，资金不足，这个季度的财政拨款和商业赞助只有两百六十三亿，比往年同期少了八十六亿。这些钱买了新设备和必要物资之后就没剩多少了。现在按照王监理的意思，基础设施的检测和修复又要出大钱，搞不好年底发工资还得去跟银行贷款。而怎么还贷又将是一个大问题。支援我们的工业基地也从去年的六个变成了四个——如果从私企采购设备，价格很难压得下来。
第三个困难也是目前最大的困难，社会舆论对天宫计划的看法似乎越来越倾向反对面，大多人的意见是觉得投入天宫计划的资金要是用在民生上，经济或许会更好，理由是这笔资金无法进入经济循环，无法产生效益。上边的想法大概也是受到波及，所以这个季度的项目拨款才被削减了这么多。
因为资金缺乏，所以我才同意开放了商业广告项目，招商引资。之后还会陆续开放更多商业项目，增加资金来源的渠道，同时也可以让群众更加了解我们这个项目，明白这个项目的重要性和前瞻性，争取得到群众的支持。罗队长这些天都在北京活动，希望他出差回来会给我们带来好消息。
……
华凌坐上吉普车从星营出来。
负责开车的副手小刘想打听这次开会讲了什么重要内容。
“别问了，不是什么好事，要是可以说，我自然会告诉你。”华凌黑着脸看向窗外。
小刘专心开车，不敢再问。
回到日1营，华凌刚下车就接到了王玄清的电话。
“王监理，有什么吩咐？”
“接下来的两天我要休假，我不准备回去，就在你们这里休假。”
华凌一听就觉得事有蹊跷，这人之前在会议上痛批基础建设不安全，她不应该完成自己的工作就马上走人才对吗，怎么还会想留下度假？
“哦，可以，非常欢迎。那王监理你是打算来日1营住下吗？”
“对，给我安排一套单独的房间。”
“没问题。马上安排！”
“还有，叫那个林旭，让他这两天给我当保镖。”
“保、保镖？”华凌舌头差点打结，“我们营地很安全的，这一点我可以担保！”
“华队长，我出门要求有保镖陪同，很过分吗？别说是你们这种荒郊野外的工程驻地，就算是在人民大会堂门口，也没哪个敢说百分百安全。”
“呃，可是林旭今天已经开始实习，被调到工地跟着老师傅学习了。”
“那还不简单，你叫人事专员把他调出来不就行了?难道还要我亲自去找人事专员才能办下来？”
“好吧，既然你那么坚持，那我就帮你想想办法。请耐心等待我的回复。”
“我十分钟后过去日1营。”
结束通话后，华凌纳闷地嘟哝：“王玄清这女人是失恋了吗？火气这么大，还非要找林旭这种长得不错的年轻小伙陪着她出门。哼，当什么保镖，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以为别人看不出来啊。”
抱怨归抱怨，不满归不满，华凌却不敢怠慢，赶紧打电话给人事专员吕新飞。
吕新飞这名字听着像男人，实际是位女士，年纪和华凌相仿，两人是同期入职的，已经认识多年，称得上是老朋友了。
“保镖？这……我们工地没这种工位啊，你让我在人事调动报告上怎么写啊？重新设置一个新工位？”
“随便写个什么临时助理或者接待员就行了。你肯定有办法的。”
“你说，这王监理该不会是……看上那个新人林旭了吧？毕竟人家当初救了她一命，会有那种想法也不稀奇。这王监理思想还挺传统的嘛。”
“你问我，我问谁，你有本事直接问王玄清去。”
“免了免了，我哪敢去惹她啊。调任书我马上写好，然后……是你去通知林旭，还是让我来通知？”
“我来吧，我跟他比较熟，解释起来容易。”
“你要怎么解释？说你被王大姐看上了，为了组织，为了工作，你必须做出牺牲。”
“少来了，我不会说得那么露骨，反正我有信心说服他心甘情愿去办这事儿。”
“行，那就这么办吧！别闹出什么幺蛾子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