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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陈官庄风雪

    第50章 陈官庄风雪

    大兵沭生是一个很坚守的兵。

    他为人实在,总是想,当兵和为人一样,只要忠于职守,就一定能得到回报。

    但是,他看着自己的部队一点一点地跨下去的,不是被打垮的,而是自己垮了。当官的找太太,倒黑市,无心打仗,他想,这样下去,自己迟早有一天也得当炮灰。

    到了晚上谁也不愿意去站岗,但他想去,他要借机跑掉,这样的想法已经很久了。

    他知道国军挺不了多久了,他们连队的士兵也跑得差不多了,解放军那里有饭吃,所以天天有跑过去的。

    在夏庄,淮生的部队每天都有国民党的士兵跑过来,有时一个排,有时一个连,有时一个营一个团地跑过来,最初形成包围时,包围圈的蒋军还试图突围,战斗打得相当激烈,但是,到手的鸭子那能让他们飞了,华野部队的官兵同仇敌忾,他们决不放过一兵一卒。

    所以,突围与反突围,推进与反推进,始终处在反复拉锯中,最后形成了僵局。

    攻的部队打不进去,突围的部队也突不出来。随着战局的发展,包围圈里的敌军成了瓮中之鳖,部队只待发起总攻,一举歼灭被困之敌。

    这时,为了配合平津战役,总前委指挥部要求华野对杜集团采取围而不打。

    在对敌形成包围的日子里,淮生他们每天进行政治攻心,喊话不断,歌声不断,同时,战士们采取土工迫近作业,战壕不断地向前挖,只剩一二百米,有的50米不到,只等上级发起总攻。

    沭生站岗的团部前面就是一片黑松林,以黑松林为界,南面是被困40多天的国军阵地,北面是解放军阵地。在黑松林的路口,解放军立了一个大木牌子,上面写着5个一尺见方的大字,“前进一步是生路!后退一步是死路”,沭生知道,在这条求生路上,每天都有许多兄弟从这里向解放军投诚。

    连降几天的大雪,他和白洁、兆琪只能靠吃麦苗和马皮度日,已无粮可吃,国军每天投粮的飞机象征性的来投几次,只要落地,就会发生火拼。

    “投粮就像一把钩子不知勾走了多少兄弟的性命。”大兵沭生常常感叹说。

    每天沭生他们都能听到对面黑松林共军的喊话声:

    “你们饿了吗?你们冷吗?”

    “你们挨饿受冻为了谁啊?”

    “不要再给老蒋卖命了,你们都是农家子弟。”

    每当开饭时,黑松林那面就会敲着各种各样的饭盒,饭桶声音,他们不断地向着国军阵地喊着,“开饭了,吃饭啰,只要过了这片林子就有饭吃啰!”

    这样的声音传过来,让沭生和他们的弟兄们更加难受。沭生可是几天没有吃到东西了,空空的肚子听到敲饭盒声,就会搅到一起,他想到了自己的不幸。

    那是一个艳阳高照的下午,他与母亲去华冲镇赶集,母亲是到集上用鸡蛋换点盐,他是没事陪着母亲去的。到了太阳偏西的时候,他和母亲打算回家,但街上来了一批国民党的逃兵,他和母亲本能地跑了起来,母亲是小脚,怎么会跑得起来,他就扶着母亲一起跑,却被一个大兵给抓到了。大兵说,给我拉炮车去,他死活不从,结果被当街打得鼻口冒血,并被一群兵给拖走。

    母亲眼睁睁地看着儿子被抓走,就跪在地上求,“长官,长官老爷,放了我儿子吧,他还小。”那个大兵给了她一脚,母亲坐在地上大哭,这样的场面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沭生被国军抓走了,一开始还好,只是帮国军拉拉炮车,后来,连长见他太小,就让他当了连长的勤务兵,连长战死,他无事可做,就下到炊事班给老炊事员打零杂,后来,老炊事员也战死了,他就开始正式给连队做饭了。

    兵是越打越少,他就补充到了前线。

    他从沭阳一路到徐州,又从徐州到永城,他所在的部队越打点越背,越打越少。

    他不止一次地想,他不能在这里等死,他要为自己找一条生路。

    他找到了仲兆琪和白洁,商量着逃跑的时间和地点。

    仲兆琪兴奋地说,要是能跑去了,我第一个参加解放军。

    “小洁你呢?”兆琪问。

    我也参加解放军,我哥就在解放军的部队里,我一定要找他。

    仲兆琪说,“你是不是早就喜欢上了你的这个表哥了?一口一个哥,一口一个恒山地叫着,好亲切哦。”

    白洁只是笑,不吱声,过一会儿,像是讲一个遥远的故事:

    “我们从小在一起,那个时候,表哥家在沭阳,我常去玩,我们青梅竹马,他总是照顾我,他高大英俊,很帅气,我从没见过这么帅气的男孩。”

    “看你说得,我都喜欢了。到时,我可要和你抢男朋友了。”仲兆琪刮着白洁的鼻子笑着说。

    沭生一边听,一边生气,和白洁相处的日子,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好像他从心里喜欢上这个小破孩了,而她却好,心里早就有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