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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谁人长眠处

    少女消失了,少女的声音、极地的一切,狂风、暴雪和极地本身都消失了。

    曼玲只觉得自己站在一个不断延伸的,没有冷热的,只有黑暗的空间里边。

    然而空间并非静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动着,不快也不慢,依照着节奏,不断地流动着。

    随后黑暗的空间里开始传出声音,似乎是什么东西从地上升起,一片一片的,轻轻的。

    “好像是雪花落地一刹那的声音,但雪花似乎是在升起。”曼玲心想。

    无数片雪花在曼玲耳边升起,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密集。

    而后曼玲听见了风声,风从远处呼啸而来卷走雪花不知要去往何处。

    风似乎是要把雪花全都带走才肯作罢那样,吹了很久很久。

    风声终于消失了,雪花,似乎也全都消失了。

    似乎是雪花将这空间掩埋了似的,舒了一口气之后,渐渐显露出真容。

    曼玲听见潺潺清泉从泉眼中流出的声音,泉水流汇成一条小河。

    一朵一朵的小花开在河岸边的青草丛中。

    曼玲闻到花香、闻到水香、闻到青草香。

    而后曼玲听见沉重的脚步,似乎是搬运着什么体型硕大的玩意。

    “有人。”

    曼玲感受到自己的身旁有人。

    那人将硕大的玩意放在地上,震感和沉闷的响声惊动了草地上的鸟和河流里的鱼。

    随后那人似乎拿着什么尖锐的东西,在那硕大的玩意上刻着什么,刻了很久很久。

    伴随着雕刻声,曼玲听到了很多动物的悲鸣,像是将要死去那般。

    然而雕刻声却不因动物的悲鸣而停止。

    直到雕刻声也消失了,身旁的人也离开了,不知走到何处。

    曼玲随后听见巨石滚动的声音,似乎没滚多久便停了下来,只听见一声闷响,似乎什么东西将巨石挡住。

    随着闷响的消失,黑暗空间再次安静了下来。

    只是没过多久,曼玲又听到了狂风暴雪的声音。

    “只是曼玲,这极地的狂风暴雪,是没有终点没有尽头的。。。”

    黑暗中曼玲再次听见了少女的声音,没等曼玲寻到声音的根源。

    黑暗的空间里开始出现强烈的光亮。

    光线刺痛曼玲的眼睛,曼玲久久睁不开双眼。

    待到曼玲适应光亮,睁开双眼时。

    她发觉自己站在一片草地上,身旁的小鸟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来客。

    草地被一条河流包围着,河流来源于远处雪山的泉眼,河里的鱼也探出水面,看着这位陌生的少女。

    而雪山之外,却不是蓝天白云,而是狂风暴雪。

    曼玲猜测这里是一块被狂风暴雪包围的净土,只是曼玲不知道这里住着谁人。

    曼玲朝着草地前方,森林的方向走去,鸟儿一蹦一跳跟在曼玲身后,鱼儿顺着河流游着。

    它们似乎不怕曼玲,而是相邀着,一同前去某个地方。

    曼玲走进森林,林中的动物也饶有兴致地看着曼玲。

    几只猿猴跳下树,抓了抓曼玲的衣角,翻了翻曼玲的衣兜。

    曼玲停下脚步,想看看这几只猿猴接下来要干什么。

    见着曼玲的衣兜空空如也,其中一只猿猴爬上树,摘下一个水果便递给曼玲。

    “给我吃的吗?”曼玲问

    猿猴点点头。

    那水果,有着苹果般的芳香、桃子般的爽脆、蜜瓜般的汁水。

    曼玲分辨不出水果的品种,这水果也没有瓤核,美味极了。

    吃完水果,猿猴扯了扯曼玲的衣角,示意曼玲前进,而后同鸟儿一样,跟在曼玲身后。

    曼玲接着朝前走,一路上,曼玲遇到了兔子、野猫、孔雀、猫头鹰、甚至雪豹、狮子。

    然而这些动物也都跟在曼玲后面,陪着曼玲朝前走去。

    快走出森林了,只见一匹马守在森林出口。

    “小马?是你?”曼玲惊讶地说。

    眼前的这匹马与小马一模一样,然而小马没有说话,静静地走到曼玲身旁,将头靠在曼玲肩上,随后也来到了曼玲身后。

    曼玲不知道这一切是何种缘故,而猿猴又扯了曼玲的衣角,示意她走出森林。

    曼玲照做,随后走出森林,来到雪山脚下。

    山脚下覆盖着一层积雪,积雪之上有一把椅子,只是椅子无比巨大,不说坐了,正常人想爬上去都难。

    椅子后方,一个圆圆的巨物将什么东西堵住,只是那巨物被积雪覆盖。

    曼玲身后的动物们见状,便飞着跑着跳着,将覆盖在巨物上的积雪消除干净。

    是一块巨石,巨石堵住了洞口。

    巨石上还刻着密密麻麻的字,字不属于世界上的某一种,但曼玲却能看懂。

    上边的字似乎是一个关于一条毛毛虫和两朵孪生花的故事。

    “从前有一棵树,姑且将她的名字称作白露。白露在谁人都不知道的森林中生长了很久很久。

    只是白露不常开花,并不是因为她不想开,而是她不敢开。

    只因白露的花有着众病皆消,死而复生的力量。

    但林中的其他树都知道白露的力量,便生出贪婪的藤蔓,将这白露围住,折磨、虐待、迷惑、胁迫,只待白露开出花来。

    然而白露从不屈服,在泪水之中、在折磨之下,她开出了一朵名为邪恶的花。

    其他树纷纷争抢,战火硝烟四起,然而平时受尽虐待的白露,却不受到战火的一丝波及。

    最终是一棵树赢下了战争,在众目怨怼之下,那棵树扭动着肮脏的藤蔓,蠕动着将白露揽入怀里。

    “美人儿,你可算是肯开出花来了。”

    那树贪婪的笑着叫着,伸出藤蔓取下白露开的邪恶之花。

    那树饮下邪恶之花的花露,随即面色惨败地倒在地上,就连身躯也化作一团黑泥。

    众树皆惊,到那时他们才明白。

    白露所拥有的,可不止是令人死而复生的力量。

    赢下战争,那棵最强的树倒下了,白露,落入了那些败者的手中。

    他们并没有赢下战争的实力,却也贪婪地看着白露。

    白露又被“保护”了起来。

    “美人儿,我悄悄带你走,但你可要开出致命的花来。。。”

    “美人儿,我不要你开花,我只要你跟着我。。。”

    “美人儿,再不开出花来,你这漂亮的脸蛋可要保不住了。。。”

    众树虽联合成一个“白露保护协会”,然而私下却有着各自的打算。

    在他们的软磨硬泡之中,白露开出了一朵又一朵的,贪婪的、邪恶的、戏谑的、悲观的、暴怒的花。

    没有一朵拥有死而复生的力量。

    “我曾经都救过你们,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对我。”

    “白露保护协会”的众树都失望了。

    对这个人老珠黄,枝叶凋敝,再也开不出死而复生之花的白露失望了。

    众树纷纷上去,将白露啃食、拆卸、无所不用其极。

    攫取了白露的汁水的众树,竟也获得了无上的力量,张扬着藤蔓耀武扬威。

    只是白露,在痛苦之中倒下了。

    而硝烟却又四处弥漫。

    战火中,倒在地上,失去价值的白露无人理会。

    白露艰难地爬着,想要爬出硝烟。

    而一旁的树见状,便好心的将白露踢飞。

    那树没有名字,但我们可以称他为秋鸳。

    秋鸳在谁人也不知道的岁月里死去,而后白露将其复活。

    尽管秋鸳对此并不知情,但秋鸳从未觊觎过白露一分一毫。

    不过秋鸳曾在夜里偷偷折下白露的一枝嫩枝,白露起初以为这棵不争不抢的树有着不为人知的爱好。

    在众树残害白露时,秋鸳因为力量薄弱而无法阻拦,秋鸳只站在白露身旁,不断地鼓励着白露坚持下去。

    而在众树获取白露的力量之后,秋鸳也此成为了某棵树的奴隶,在战火中苦熬着。

    至此,白露消失在众树的视野之中。

    然而白露很感谢秋鸳将她踢飞。

    原来,秋鸳将偷偷折下的嫩枝种在谁人也看不到的地方,而战火中,秋鸳又趁乱将白露踢到那里。

    白露得以和嫩枝团聚。

    在生命的终末,白露将残存的美好转移到嫩枝里,开出两朵孪生花后便死去。

    而后战争结束,胜者降下了不死诅咒,败者都变成毛毛虫,秋鸳是其中之一。

    变成毛毛虫之后的秋鸳,来到了嫩枝边上,看着开在嫩枝上的两朵花,秋鸳一时不知道作何处理。

    然而这个胜者并不像前任那般自满,而是命手下仔仔细细地搜寻每个角落,定要将白露的遗骸找到。

    一番思索之后,秋鸳做好决定。

    秋鸳咬下一片白鹭的遗骸,将其放在嫩枝边上,随后将自己残存的力量尽数献出,化作一阵风将嫩枝卷走。

    而失去神智的秋鸳,变成一条真正的毛毛虫,秋鸳紧紧咬住白露的遗骸,缠绕在嫩枝上随风飘到某个不被众树所知的世界。

    秋鸳残存的力量一直维持到抵达世界之后,但力量却有枯竭的时候。

    秋鸳没能将两朵孪生花妥善安置。

    最终,一朵被栽种在雾里、一朵被栽种在风中。

    而秋鸳和白露的遗骸,也降落在这个世界的某处。

    深受不死诅咒的秋鸳,凭着对两朵孪生花的感应,在后来的岁月当中,于两朵孪生花之间无知无觉的攀爬着。”

    故事到此便结束,曼玲若有所思,但她却没见着北风之神的真容,历经重重阻碍,看到的却只有眼前这个故事,失望之余,曼玲在故事的夹缝中发现数行小字。

    “这一切,都是由我,北风之神所留。这里,是北风之神的长眠处。”

    “但愿当巨石堵住洞口之时,巨石上所雕刻的两个故事,能有一个可以完整地被后人看到。”

    “穿越风雪之人,故事是对你的奖赏,但其中的真相仍需你自己去发现。”

    “请你不要对一路上的狂风暴雪产生怨怼,越是危险的地方,越是可以保护珍贵的事物。”

    “请你不要纠结北风之神的真容,巨石上的故事便是我想对你说的话,不论来者是谁。”

    “离开时请带走我为你准备的一份礼物,它们都是为狂风暴雪而做出牺牲的神明,请你不要将它们埋葬,而是让它们陪伴你行走在未来的岁月之中。”

    一旁的猿猴递来一个由七色羽毛编制而成的手环,手环上穿着许多经谁人之手打磨过的,神的遗骸。

    这些遗骸打磨得浑圆,有的纯白如玉、有的鲜红如血、有的剔透如水晶、有的明艳如朝阳、有的浓黑似深夜。

    曼玲戴上手链,与身旁的动物告别,穿过森林,走过草地、跨过河流、走着走着便走到黑暗之中。

    曼玲接着朝前走,走入狂风暴雪之中。

    曼玲抚摸着手链,长眠在手链中的众神似乎活了过来,围绕在曼玲的身旁,助曼玲突破这狂风暴雪、走出这不知谁人的长眠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