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大少爷的跟屁虫又来了……”
“他干嘛一直缠着少爷不放啊？”
“缺钱吧？你不觉得他把童大少爷惹烦了，童大少爷就会像打发乞丐那样给钱打发他吗？”
话题主人公当作完全没听到走廊上陌生同学的窃窃私语，但很可惜他不是聋子，因此那些话依然能窜进他的大脑。
“你听谁说的？”
“童大少爷身边的那个女生啊，好像叫黎蔓吧……”
黎蔓……
陆衍辰没说话，也没做出任何举动，只是在心中默念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他知道叫这个名字的女生一直围着童野转，也知道一个叫“贺礼”的男生也跟童野一起玩。
但他不知道，那个时候童野身边的这两个人，对他知之甚少。
“我倒不觉得，没准他只是很喜欢少爷呢？”
“谁信啊，少爷是少爷，少爷是男的，他一个男的喜欢男的干嘛？真不合群。”
耳边的议论声还没有停下来，以空气为介质再一次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不合群……
他已经听过很多认识的或者是不认识的同学这么评价他了。
也有跟他关系稍微好一点的人，半信半疑地跑过来问他，到底是不是同性恋，是不是喜欢那个全校人尽皆知的童大少爷。
他的回答，前者每一次都是“我不是同性恋”，后者都是“别问了，我不知道”。
大概是这种模糊的回答，让那些只想看戏的人认为他只是在欲盖弥彰。
他们给他扣上了不合群的帽子，生活中并没有少排挤他。
但陆衍辰并不在乎那些npc的排挤，也从未因为自己很多时候落单而感到沮丧。
他的世界只有一个主角。
只有那个主角能够牵动他的情绪。
所以他不在乎，或者说，可以无视那些不自知的施暴者的言语羞辱。
直到那一次——
在周六下午上完课终于能放一天半的假的时候，陆衍辰都收拾好东西走到了叫教学楼架空层的一楼，才发现自己没带伞。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天下了很大的暴雨，连教学楼的楼道都湿漉漉的，学校还特意在楼梯口都贴了“小心地滑”的标识。
放学这个时间节点，楼梯口的人流量很大，陆衍辰本不想加快逆行的脚步——
但今天最后一堂课老师已经拖了十分钟堂，他若是再磨蹭一会，兼职那边就要迟到了。
于是，陆衍辰便扶着扶手，还是加快了爬楼的速度。
在即将抵达教室所在楼层的转角处的时候，陆衍辰从没想到自己会不小心撞上跟他同样急匆匆的童野。
事后他总在想，如果撞到的人不是童野，他是不是就不会心跳漏拍，然后脚底打滑——
也怪台阶太潮湿；
他从最高处的台阶摔了下去。
陆衍辰失去重心的最后一刻，看到了站在高处并没有因为刚刚那一撞而有什么影响的童野冷淡的脸。
随后，处在最低处的他，哪怕竭尽全力将视线越过无视他的人群，也只能看到在最高处的一把黑色的伞。
陆衍辰垂下眼，收回了仰视的视线。
他试图自己站起来，但他似乎因为刚刚摔那一下扭到了脚踝。
大概是他在学校男生里名声并不好的原因，第一批路过的人群并没有人停下回家的脚步去问他怎么了。
陆衍辰没有开口找人求助，因为他从他们的眼中察觉到了对他的反感。
他能理解，因为没有人会喜欢不合群的人。
“额……他好像摔得挺重的，要不要去扶他一下？”
“你要帮他？你疯了？你要跟童大少爷作对？”
“帮他怎么叫跟童野作对了？而且他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童大少爷故意把他从台阶上撞下去，不就是想欺负他吗？你要是去帮他，不就等于跟童野唱反调？”
“啊，你说得好像有点道理哎……”
“摔一跤也不会有什么大事的，我看他也没出血啊，一个男生摔一跤还不能自己站起来了？”
……
陆衍辰沉默地靠在了墙角，也想着缓一下再自己站起来。
但脚踝处肿胀的感觉还在，若是此刻勉强自己，只会加重他的伤势。
再缓缓吧……
陆衍辰才从吃痛的状态下恢复一丝理智，可再抬头的时候，刚刚能望见的那把黑伞已经消失在他的视野里了。
也许，是在自己刚刚吃痛不注意的时候，童野就已经烦躁得转身走人了。
陆衍辰没出声，甚至也没有叹气，就像是他猜到这就是童野对他的态度能做出的事一样。
但跟那两个路过的女生说的话不同的是——
童野并不是故意撞上他。
只是他不小心，在转角见到童野的第一眼时分了神，才脚底打滑摔了下来。
陆衍辰轻轻地捏了捏红肿起来的那部分，这才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
看这样子，还要一会。
但没过多久，想来也只有几分钟，有一个他叫不出名字的男生一声不吭地过来把他扶了起来，还给了他一个装满了跌打损伤药的袋子。
“你还是很难受不？要不要我扛着你去医务室？”
“不用了，肿得不厉害，过会就消下去了。”
陆衍辰接过男生递过来的冰袋，语气淡淡地说道。
“你确定？”
“我确定。”
“那你……那你自己注意，别再弄伤了，我先回家了啊……”
“好，谢谢你。”
直到那个男生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间，陆衍辰这才将扶着墙站了起来。
他认识那个男生——
就是在走廊的时候议论过他的人。
这种人只想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当面一套，背面一套，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好在，他伤得并不重。
就算没有那些虚伪的人递过来的药和冰袋，过一会他也能行动自如。
那个时候的陆衍辰，还不知道这件小事会在闲言碎语中愈演愈烈——
直到后来，演变成童野欺凌他，故意将他从楼梯上撞下去，害他扭伤一条腿。
“童野欺凌他”这一不切实际的流言所带来的后果，便是愈发明显的、带有发泄性质的校园霸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