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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姐姐与窖(七)

    12.

    其实魏如楠想听魏振刚在面临皮开肉绽、肠穿肚烂时的尖叫才能痛快一些。

    唯有他像一只被老鼠夹夹住头的耗子那样尖叫,才能抵偿她多年来积压在内心里的怨恨。

    可他几乎在第三次斧子落下去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真是脆弱又无能的男人。

    三十来岁了,没老婆,没孩子,没工作,欠了一屁股债,只会回家咆哮抱怨,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她的弟弟呢?

    但魏如楠已经不记得自己究竟挥了多少次斧子,那把被她事先藏好在地窖里的斧子,她是三天前计划好这一切的。

    原本是想听到魏振刚给她一句道歉,就算是吊儿郎当地说句“对不起”,她也许都不会在他的身上砍出这么多深不见底的血口子。

    真像是在剁饺子馅儿啊。魏如楠将血淋淋的斧子扔在地上,转身跑到第一口陶缸前头,她探手去摸藏在缸里的另一个物件。

    锯子。

    那是赵建秋留在家里的厂子工具。

    以前用来给赵岭锯木头小飞机、小汽车用的。

    魏如楠掂量了几下那锯子,不算沉,她可以使用,再转头望向躺在黑黢黢的血泊里的很刚,她站起来,重新走回到他身旁。

    这个时候,她的那个落在他双|腿|之间,发现他在死前|尿|失|禁了。

    “这么大了,竟然还尿裤子,真没用。”魏如楠嫌弃地皱起眉,她想起魏振刚小时候总是尿床、尿裤子,每一次都是她给他洗那些|骚|呼呼的床单、内裤,满手|尿|骚|味儿,一如现在满手血腥味儿。

    “你为什么总是要给我添麻烦?”魏如楠质问着已经死得彻底的魏振刚,“活着是,死了是,我欠你什么?你凭什么能毁了我的人生?你凭什么呢?!”

    魏振刚一声不响,魏如楠愤恨地去踢他的腿,踹他的腰,忽然就痛哭地咒骂着:

    你应该死一千次!一万次!反复去死!你该尝尽地狱十八道每一道的酷刑!

    说着说着,魏如楠忽然笑出声来,她悄悄地对魏振刚说:“有咒语的,让你永断轮回的那种咒,我只要念上一遍,你下辈子做不成人,要做畜生、做猪狗、做虫子,甚至如蝼蚁般被万物反复碾压而死……嘿嘿。”她笑起来,很开心地笑了,嘴里开始嘟嘟囔囔地念起了什么,然后蹲下身,举起了手里的锯子,首先,划向了他的腿。

    13.

    有那么一段时间,赵岭每次回家都会闻到浓郁的血腥味儿。

    推开门一看,是魏如楠在厨房里杀鸡、杀鸭、杀鱼……

    满瓷砖都是血,魏如楠的围裙上也溅满了血点子。

    每一次,赵岭都嫌恶地捏着鼻子。

    然而,在看见魏如楠买回了一个血淋淋的牛头后,他终于爆发了。

    “你让卖肉的屠夫给你处理完了不行吗?拿回家弄这些东西干嘛?!”赵岭痛斥她。

    魏如楠抬手擦掉喷在脸上的血水,面无表情地回答道:“练习啊。”

    “练习?”赵岭一头雾水,“练习什么啊?”

    “万一我将来失业了,也可以去杀猪宰羊啊。”魏如楠竟然笑了,她很轻巧地说,“再说了,家里总得有个敢杀鸡杀鱼的,活鱼吃着香,你不是最爱吃鱼了吗?”

    赵岭懒得再和魏如楠理论,他觉得自打赵建秋死后,不仅是魏如楠变得不正常,连他自己都不怎么正常了。

    可他还是发现了魏如楠在看着他舅舅时的眼神——

    和她杀鱼、解牛头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是在那个时候,赵岭发现了端倪。

    虽然他始终都不敢相信她软弱的母亲真的会兑现她在赵建秋坟前许下的承诺。

    “我要把害死你的那个人,大卸八块。”她曾经立下过那样的誓言。

    可是骨头不太好锯。

    鸡骨很少,处理起来也简单。

    牛头也只有一颗头罢了,不用考虑其他的器官。

    魏如楠非常认真地处理着魏振刚的尸|体,先是左腿,再来是右腿,接着是肚子、肩膀、手臂、手腕……

    流了一地的血水被她用舀子盛进了地窖里放置的水桶里,再把陶缸里积酸菜时产生的多余臭水倒出来,清洗着地上的血迹。

    而且角落里堆了很多沙土,都是魏广国从工程地那里偷运来的沙子。

    魏如楠将那些沙子铺满了地面,试图掩盖血迹的味道。

    再把锯下来的那些七零八落的肉块扔进沙子堆里反复包裹,就好像是在粘糯的打糕上蘸满香甜可口的黄豆粉。

    直到血液凝固后,魏如楠拍落那些肉块上的沙土,均匀地将这些手、脚、肠子、胸口……都挨个放置在了10口酸菜陶缸里。

    唯独摘掉了魏振刚的手表。

    她将手表擦干净,揣进自己的外套口袋里,再把酸菜都放置到上面,想要掩盖被她分|解了的魏振刚的身体。

    当她触碰到第一棵酸菜的时候,滑溜溜的物体令她想起了今晚吃的杀猪菜。

    再看到浸泡在酸菜缸里的一只手,她突然失了控地转过身,跪在地上哇哇大吐。

    恶臭吞噬了她,她吐了一地,直到什么也吐不出来后,她才喘着粗气坐到地上,背靠着地窖的墙壁,她目光呆滞地打量着眼前的10口陶缸。

    她其实已经麻木了。

    就好像毫无知觉,她甚至不确定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好像经历了一场梦,她醒了醒神,似乎觉得自己的心里头轻松了很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竟然可以听到地窖上面传来了歌声。但这怎么可能呢?4米深的地窖,外面的声音很难听得清。

    然而,她确实能听见有人在她耳边唱歌,是生日快乐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可能是有人今天过生日吧,魏如楠恍惚地想,原来生日是要唱生日歌的啊。

    都没人为她唱过。

    哦,不对,赵建秋为她唱过的。

    在他们刚刚结婚的第一年,她怀着赵岭过了生日,赵建秋为她准备了生日蛋糕,那是她第一次体会过生日的乐趣。

    魏如楠随着耳边回荡的歌声也跟着唱起来,“祝你生日快乐”,唱着唱着,她站起身,开始在地窖里脱下了外套。

    她把穿在里面的那条绿裙子掏了出来,裙摆原本掖在裤子里,这会儿都展开了,美中不足地是上头都是褶子。

    但这永远是她最爱的一条裙子。

    魏如楠背着手,开始随着歌声在地窖里跳起了乱七八糟的舞蹈。

    踮脚,转圈,小滑步。

    她觉得开心的时候需要庆祝,这一刻,她非常骄傲地直起腰杆,绿裙子与鲜红的血,还有装满了魏振刚的10口陶缸,魏如楠仰起头,她闭上眼睛,沉醉地笑了。

    14.

    半夜12点左右,魏想楠被敲门声吵醒。

    她懒得动弹,踹了踹睡在身边的张国军,要他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张国军也骂骂咧咧的,嘴里嘟囔着:“都他|妈|这么晚了,肯定是你那要死的弟弟,除了他谁还能这时候来,又是借钱……”

    踩上拖鞋后,张国军睡眼惺忪地开了灯,又把魏来的房门关紧,生怕吵醒女儿。

    磨蹭完了这些,他才走到大门口问了句:“谁啊?”

    门外响起魏如楠平静的声音:“我。”

    “大姐?”张国军瞬间就没了睡意,他以为是赵岭出了事,不然魏如楠不可能这么晚还跑过来,就赶紧喊了一声魏想楠:“是你大姐,你快来吧!”

    魏想楠很快就套上睡衣外套跑了出来,夫妻二人一起打开门,站在楼道里的果然是魏如楠。

    “大姐,你怎么这个时间来了?”魏想楠一脸错愕,她刚想邀请魏如楠进来,却被她身上浓烈的臭味儿熏得退后好几步。

    张国军也受不了地皱起眉,他打量着魏如楠全身,发现她的黑色外套上凝固着一层很奇怪的东西,再看她的鞋面,也有诡异的斑驳,但她很明显是整理了一番才过来的,具体是怎么回事,张国军也猜不出来,直到魏如楠对他们夫妻两个开口道:

    “你们两个穿好出来,我在楼下等你们。”说完,她就转身先下了楼道。

    魏想楠和张国军面面相觑,尽管不明白,可他们还是听话地换了衣服,关好灯,锁上门,下楼去找魏如楠了。

    夜深人静,冷风如钝刀割脸,张国军搓着手走出单元门,一眼就瞥见魏如楠站在她的那辆小三轮车旁。

    想来那辆小车是她用来运输白菜、萝卜和土豆子的,他经常能看见她熟练地骑着那小车穿梭在魏广国家和菜市场之间。

    只不过,这一次的三轮小车里装的不是蔬菜,而是一个成年男子。

    当张国军揭开车上的黑色塑料布时,他吓了一跳,那人被胶布捆绑得死死的,嘴上也堵着布团子,这会儿大概是冻得晕死过去了,已经人事不知。

    但张国军还是认出了他,如果他没记错,这人是春华的大伯哥。

    魏想楠也在这时凑过来,她盯着大伯哥愣了会儿时,当即质问起魏如楠:“大姐,你这是干啥?你咋把他弄成这样了?”

    魏如楠面无表情地看向这对夫妻,沉声道:“你们两个需要帮我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