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然在楼下的水果店买了一些水果，第二次站在莫薇薇病房门口，要比第一次来的时候紧张很多，相对于之前办案时候的雷厉风行，现在的秦然多了很多的人气。
秦然推门进去，房间里面没有人，他放下手里的东西，刚准备出去的时候，碰上了刚刚下班的顾圣。
“她在无期的房间里面，最近的治疗情况不错，只等外伤痊愈了，无期应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
“谢谢你和我说这些”
“我下班了，要不一起喝点吧”顾圣邀请道
秦然看了一眼身后，也没有说什么，点点头，跟在顾圣的身后。
深秋 的夜晚寒气很重，顾圣走在路上把头往大衣里面缩了缩。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你去找他了？”顾圣先开口问道
“嗯嗯，去了”秦然回答
“你们聊的怎么样？”
“说不上来好坏，大家立场不一样，有很多的分歧，不过这些都是可以处理的”秦然漫不经心地说道。
顾圣听完笑了出来“他能出来和你聊，这是一个好的预兆”
“你很了解他吗？”秦然好奇地问道。
顾圣收回目光，思索了一下说道“不算完全了解，他道德感太强，自我的枷锁太重，他们几个人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他一定又被困住了”
“我今天看到他时，他看起来很平静，感觉很容易靠近，但实质上却在无形中拒人千里之外”
两人走在路上，路边很多烧烤摊子摆放出来，肉香四溢。
“要不我们吃点烧烤吧”秦然说道。
“我带你去另一个地方吃吧”顾圣拒绝道，然后加快走了几步，走到前面去了。
秦然也只好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也是一家居民楼下的小烧烤店，虽然店面不大，只有六七张桌子，老板甚至在路边架起了几张桌子。
天冷外面没什么人，但是对于秦然他两个就刚好。
他们坐在路边，点了的服务员拿来了菜单。
“有忌口的吗？”顾圣问道
“没”秦然回答
没有忌口好啊，顾圣拿起菜单在纸上写上要吃的东西。
“你不是不吃路边摊吗，怎么还挑了这个位置？”问道
“你刚刚看到的老板和服务员是一对夫妻，他们家的小孩上个月病情加重离世，以前都只是男人在这边干，为了少点支出，烤肉服务一个人来，虽然服务没有其他店那么好，多是客人自助，但是好在食材干净，味道好，还是留住了不少客人，生意看起来还不错”顾圣压低声音说道。
“这是非来不可的原因吗？”秦然继续问道
“算是吧，最近有点累，好不容易能休假了，稍微地放纵一下自己，喝点酒啥的”顾圣说道。
在他们聊天之际，点的烤肉陆陆续续地端了上来。
他们一边吃着，一边继续聊天 。
“我以为你要和我说一些关于盛夏的事情”秦然说完，拿起一串焦香的羊肉串放到嘴里。
“他的事情没啥好说的，你也不用把注意力过分地放在他身上”顾圣说道。
“那这次的事件呢？”
“这次事发突然，他们也没有预料到，原本他们计划的是当晚离开这里的，没想到会发生后面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秦然继续问道
“偶尔听到他们谈起的，不说这个了”顾圣喝了一口啤酒，原本常温的啤酒在秋天的夜晚温度也低了不少，冰凉的感觉从喉咙，一直衍生到肚子 。
他们吃的东西，点的数量不多但是种类多，这样总是可以在食物还是很热的情况下吃完，免得点多冷了。
“他们这件事，你们到底调查到哪一步了？”顾圣突然开口问道。
“目前跟着当天晚上的道路监视器已经追到一个村了，我今天晚上就要过去了，所以这瓶酒，你要自己一个人喝了”秦然说道
“你一个人不会有危险吗？”
秦然忽然哈哈哈大笑“怎么可能我一个人去，他们那伙人搞不好有管制物品的，他是郑柒的小弟，手脚不干净，做了那么多事情，早已是亡命之徒，所以这次我们准备工作要做好，免得有弟兄受伤”
“那挺好的，希望这次能把他们一网打尽”顾圣说完，端起酒杯“这杯酒就敬你了，你喝水就行”
秦然只好以水代酒回敬顾圣。
两人坐在人来人往的街边，路人行色匆匆，他们两个旁若无人地吃着烤串，聊着天。
秦然的电话响了，看了一下来电显示，秦然打趣道“来活了，不能继续和你瞎聊了，等我这件事情处理完了，我们再聚吧”
“好”顾圣一口闷掉面前的面前最后的啤酒。
两人在摊边告辞，秦然的队友正在赶来的路上。
顾圣看着越来越模糊的秦然，摇了摇头，然后双手插到大衣口袋里面离开了。
深秋的晚风格外的凉爽，顾圣一路走着，现在只想赶快回去，躺在自己舒服柔软的床上好好睡上一觉。
他已经联系加班三个月了，好不容易可以放几天假，他什么都不想做。
路上，秦然坐在副驾驶上，听着身后同事的报告，关于刘彪的情况这次有了新的情况。
“刘彪什么现在是什么情况？”秦然闭上眼睛，冷不丁地开口问道
“根据监控显示，他们的车开进了A村后，就一直在里面，现在一伙人应该都在里面，村子不大”
“刘彪这次是肯定要抓到的，但是不是有刘彪其他的线索吗？”秦然问道
“是的，和今天派出所送来的人有关，我们在周熠的社会关系调查中发现，他和刘彪他们都是这个村的，于是我们在审问室里面，给他看了刘彪的照片，发现了他们其实关系不简单，周熠是被领养的孩子，领养的时候已经记得事情了，名字就没有改。就一直叫周熠”
“后来呢？”秦然继续问道
“刘彪比周熠的年龄，体格都要大，周熠因为从小身体不好，一直都是很瘦弱娇小的样子，在那种闭塞封闭的村里，又正值青春期，刘彪对周熠做了很多逼迫行为”
听着同事的话，秦然原本舒展的眉头皱得越来越深。
“这种情况后来刘家父子都参与了，一直到周熠上了大学，才勉强的摆脱了他们”
“看样子并没有拜托啊”秦然说道
“是的，周熠在大学学期，因为极度缺钱认识了郑柒，郑柒把录像给了刘彪，周熠说刘彪会用视频来威胁他，虽然现在一直躲着刘彪，但是只要刘彪跟着郑柒，周熠就逃不掉”
“说到底，也是个蛮心酸的人”
旁边的同事说着这些事情 ，不仅谈起，被欺负的人好像不管做什么，都无法彻底得到救赎。
秦然从事这一行到现在差不多八年了，他现在是刑警队长的职务，如此顺利的晋升除了他自己优秀外，他的确得到了照顾。他遇到的案子大多得到了很多人的照顾，他目前的人生都太顺利了。
但是最近几天，他好像开始处处变得不顺利了，在莫薇薇无期面前，他的职务光环失去了威慑力，在局长面前，他要刨根问底的需求得不到同意，最后自己去调查也是处处碰壁，甚至连当初的受害者都隐秘起来。
他当然可以打破砂锅问到底，但是他无法那么做，那些受害者好不容易去到其他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他没办法也不忍心一直纠缠着，让他们永远困住那段悲惨的经历里面。
现在听着周熠的故事，秦然打开车窗，默默地点了一支烟。
车上其他的同事，也都不说话了。
夜色越来越深，越是往外面开去，路上越是寂静萧瑟 ，路灯越来越少，亮度越来越低，偶尔路过一个村镇也因为时间太晚，大家早已关灯睡觉了。他们一行人，除了开车的，全都闭上眼睛，养精蓄锐。
而在医院那边，刚刚从无期病房里面出来的莫薇薇，看到了放在自己病房的水果，
她原本想提着水果去问一下医生或者护士是谁放的，可是转念又一想，现在已经太晚了，就算是医护人员也都在休息吧。
躺在病床上，她的伤口最近换药，已经没有刚撕裂时那么疼的，伤口周围已经开始结痂了。
今天一整天都在无期的病房里吗，无期已经不怎么说话了，原本不爱说话的莫薇薇 ，为了让无期好受一点，各种的寻找话题，就想让无期不要一直想着那件事情。
莫薇薇其实知道，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是没有办法装作没有发生的，就算是暗示自己不要想了，可当你一个人的时候，你的思绪就会不受控制地会想到那件事。
不过他们今天知晓了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那就是再过三天，粟未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他们商量着，把粟未安置到无期的房间里面，反正里面还有位置。他们两个在一起，无期至少可以少一点的胡思乱想。
想着这些，莫薇薇在疲倦中满满的闭上眼睛，她最近感觉到好疲惫的，
不是身体上的累，而是精神上的累。
她很快地就睡着了。
安静的晚上就是应该好好睡觉的。
在这家医院里面，还有两个人，原本以为他们正在满满地朝着美好的地方 前进了。
昨天晚上，施琰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恶性胶质瘤， 已经确诊了，他要做手术了。
施琰得知这个结论的时候，其实内心很平静，他已经忐忑了很久，现在这个结论甚至让他解脱了。
在听到消息的一瞬间，他释然了。
只不过，他身边的石茉莉无法接受。
听到这个消息的石茉莉，不敢当着施琰的面难过，只好趁他睡着的时候，偷偷地跑到未免，默默地流泪。
半夜睡醒的施琰看到房间里面没有石茉莉的踪迹，撑着起来披上外套，坐上了轮椅。
这还是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去到外面，之前他不管去哪里，石茉莉都要跟着，甚至洗澡上厕所，石茉莉也会跟着。
“上厕所，你不嫌臭吗？”施琰没好气地问道
“我不在乎”石茉莉靠着门上。
听着她的话，施琰放在裤子上的手，实在是不好继续行动下去。
“啊！”施琰吃痛地叫了一声
“你怎么了？”石茉莉着急地问道
施琰趁着石茉莉注意力没有在门上，连忙把她推出去，把门反锁。
这才坐在马桶上松了一口气。
被关在门外的石茉莉，几乎是贴在门上，朝里面说道“施琰你干吗，你快开门啊”
“你刚刚哪里疼啊？”
每当听着石茉莉着急的声音，施琰总是会心软下来“我没事，我就是想自己一个人上厕所”
“好吧”石茉莉趴在门上，小声地说道。
施琰回想这些小事，总是浅浅地弯起嘴角。
他现在坐在轮椅上，自己撑着去按电梯，然后到一楼，然后继续撑着轮椅，去之前每天呼吸新鲜空气的地方。
医院的深夜安静极了，为了不吵到其他的病人，施琰也不好大声喊。
他只好自己撑着车子慢慢地行动，除了找石茉莉以外，他其实很开心有这样的独处时光，他最近这段时间，一直活在茉莉的照顾下。
石茉莉越是寸步不离，施琰就越觉得自己是个废物，是个累赘。
深夜里一点光亮都是非常明显的，虽然声音很小，他还是可以听出是茉莉的声音，他动作越发的小，在拐弯处勉强听到了对话内容。
石茉莉站在亭子里，靠在旁边的柱子上，恳求地说着“程总，我很需要这份工作，只要给钱，我做什么都可以”
是的，石茉莉正在和程焕燚打电话。
程焕燚还是在他的办公室里面，反正会所的财务报告，他也没有想到这个时间可以接到石茉莉的电话。
“可是，如果你男朋友知道了，你该怎么办？”
程焕燚问道
“我不会让他知道的，我现在只想让他活下去，其他的什么都无所谓了”石茉莉说道
“我可以给你介绍这样的客人，但是你最好先想清楚，你来我这里这么多年，你的底线和原则我都知道，但是现在这是你们两个的事情，你不要私自做决定”
程焕燚劝道，他确实知道石茉莉的原则和底线，从刚来这里开始，他都会询问这人想要做什么，她们一起进来的姑娘，一开始选择的人事，接待这样的工作，后面慢慢的都变了。
那些和她同时期进来的姑娘，现在已经是三四楼熟悉的业务员，她们游刃有余的面对不同的客人，获得的金钱比石茉莉多了好几倍，她们有的买上了豪车，换上了各种奢侈品。
只有石茉莉，每次的答案都不变
“因为有一个在心底爱着的人，想好好地和他在一起过日子”
程焕燚尊重她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