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期和粟未赶到的时候，莫薇薇正站在门口和石茉莉说着话。
石茉莉一会儿看向病房，一会儿拉着莫薇薇“对不起，你本来就要出院的，还要麻烦你，我现在赶回家去拿东西，他现在还没有醒，我大概一个小时就回来了，这段时间麻烦帮我看一下”
看着石茉莉的焦虑的样子，莫薇薇不忍拒绝，只能点头答应，粟未和无期站在莫薇薇身后不远的地方等着。
石茉莉看到他们了，对着他们点点头，然后对着莫薇薇再次表示感谢，就赶快地走了。
莫薇薇站在门口，看了一眼病房里面的施彦，然后轻轻的带上房门，走到粟未和无期的面前：“抱歉啊，早上茉莉姐突然给我发消息说让我帮我看一下，我没想到你们这么早就过来了，就没有给你们说，让你们担心了”
粟未摇摇头：“你没事就行，无期陪你在这里等着，我先去给你办理出院”
莫薇薇带着歉意点点头。
粟未看到莫薇薇没事，就回去了莫薇薇的房间，开始整理东西，莫薇薇的东西不多，不需要怎么收拾，差不多的时候，他就去找到医生，开始走出院的流程。
在楼上，施彦的病房外面，无期和莫薇薇正在等待石茉莉回来。
在外面等了差不多十来分钟，莫薇薇的手机上收到了石茉莉的消息“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莫薇薇进到房间，施彦还没有醒，各项数据也都是正常的，她对着施彦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石茉莉。
刚想转身出门，莫薇薇的身后传来了声音，施彦想要挣扎地坐起来，但是现在一点都动不了，他问向眼前的莫薇薇“你是谁？”
莫薇薇转身，快步走到施彦的面前：“你别乱动，我是茉莉的朋友，她回家拿东西去了，拜托我来看你一会儿”
尝试了几次的施彦最后放弃了，乖乖的躺着不动了“我没有见过你”
“我之前和茉莉是同事，她对我比较照顾，勉强算个朋友吧”莫薇薇站在一旁说道。
这个解释施彦可以接受，他收敛了一点防备心，问道“她怎么样？”
“昨天晚上在急救室外她哭得很伤心，今天早上看起来精神很差”莫薇薇说道。
无期在外面等了几分钟也不见莫薇薇出来，有点不放心的也进去了病房。
施彦看到无期的一瞬间，收敛的防备心又起来了。
莫薇薇注意到施彦的反应，立刻解释道“他是我的朋友，在外面等我的，我这段时间也在这里住院，今天就办理出院了”
施彦注意到自己太过于防备，转念想到，既然是茉莉拜托的，应该是可以信赖的人，解释道“很抱歉，我和茉莉很早就出来工作了，遇到过很多人，也被坑过很多次，所以对周围的人都比较防备，请你们原谅”
“没事，她等会儿就回来了，你可以先休息一下”莫薇薇说道。
施彦摇摇头，他现在戴着氧气罩，连简单摇摇头，都做不到，兴许是为了让自己身上的【束缚】少一点，他尝试性地抬起自己还有知觉的手，然后用力地撤掉氧气罩，还不等莫薇薇反应过来。
莫薇薇赶紧走上前去，想要把氧气罩给施彦戴好，施彦拒绝道：“我不想戴了，这东西让我好难受”
莫薇薇不再勉强，好像自己当时也不想戴这个东西来着。
三个人陷入了短暂的尴尬，莫薇薇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你再等一下哈，茉莉她快来了”
施彦摇摇头“我希望她不要来”
“为什么？”莫薇薇问道
“我现在是她的负担，她努力这么多年，终于可以过上不错的生活了，不能因为我，让她自己的努力全部打了水漂”施彦无奈地说道。
“你只是腿骨折而已，这些外伤都会好的”
“不，我知道自己不仅仅是这些伤，还有更大的不容易好的毛病。”
莫薇薇想起了顾医生说的，他还需要做一个脑部检查。
她试探性地问道“你的头...”
“脑袋里面有颗炸弹，茉莉还不知道，所以我要尽可能地把这颗炸弹丢远一点”
“你打算怎么做？”
施彦没有回答莫薇薇的问题，他闭上眼睛，许久都没有回答。
莫薇薇不好继续询问下去，“你好好休息，我们就在外面”说完施彦也没有回应，她看了无期一眼。
两人退出了房间。
听到关上门的声音后，施彦的眼角也不知怎么的，偷偷地渗出一滴眼泪，顺着眼尾，慢慢地滑到耳后的枕头上。
还记得三个月前，施彦正坐在工位上忙着团队负责的项目，他没有很高的学历，进这个公司完全是运气好，所以他比公司里的其他项目组的人都要努力。
这个项目已经加班了半个月了，他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上，去接水的生活，对面走来的同事，突然拦在他的身前，指着胸口问道“施彦，你流血了？”
他一脸蒙的顺着同事的手指看向自己的胸前，白色的T恤上印着几滴鲜红的血滴，他下意识地用手摸上自己的鼻子，白皙的手上沾满了黏糊糊的血。
施彦心里很慌，但是他表上面还是很冷静。
他放下杯子，然后走去洗手间，看着他不慌不忙的样子，周围的同事都站在位子上看着头，有的还给他让路。
到了洗手间，他来到镜子前，看着自己整个下半边脸上全都是血。
他把水龙头拧到最大，双手捧着水开始洗自己脸上的血。血水顺着手指流到洗漱池了，再被冲到下水道。
等到鼻血流得小了一点，他把卫生纸卷成一个小的纸啾啾，塞到鼻子里，这样勉强算是止住了鼻血。
他脱掉衣服，用着洗手液揉搓着，还好现在是大夏天，衣服拧拧还可以继续穿。
等到他收拾得差不多了，走出洗手间准备回去工位时，外面的同事齐刷刷地看过来。
施彦的项目组经理，正双手插兜的站在他的工位前面。
大家都没有讲话，有两个想上去问问施彦怎么样的，也不敢开口。
施彦走到经理面前，打了一个招呼。
经理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从口袋里抽出一只手，捏着施彦的衣角，抖了一下，轻皱了一下眉头，然后甩掉，没好气地说道：“跟我来”。
施彦看了一眼同组的其他人，然后默默地跟在经理的后面。
到了经理办公室，施彦轻轻地关上门，站在办公桌前，等待着经理的开口。
而他对面的男人，靠在真皮座椅上，张口问道“我记得你是高中毕业，是吗？”
施彦点点头。
经理继续问道“我们公司的招聘要求最低是双一流高校的，你当初是怎么进来的”
施彦最开始不是这个小组的，他最开始的部门，因为效益不好要被整个裁掉，可是裁人需要赔偿，公司不愿意支付高额的赔偿金，他一个新人倒还好，原部门的老员工赔偿金不低，所以，原本要裁员的决策，变为了和员工沟通，想继续上班的，可以签协议调岗，不想干的按照原计划。
辞职对于施彦来说，是一项很难的决定，他本身学历不高，后面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好不容易来到了这家公司，拿着不错的薪水，有着不错的待遇，还有一个看似光明的前途。
如果坚持下去，是不是就能给茉莉一个靠谱的以后呢？
想到这个，施彦选择了调岗。
新的部门经理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为人很古板，刻薄。
对下面的员工也是看不顺眼就骂的人。
很多人都对他怨声载道，唯一支撑他们继续干下去的理由就是——工资不是他发！
现在这个男人，正在打量着施彦。
施彦仔细的想了一下，开口说道“当时年根，公司很缺人，我的专业技术还可以，就比较好运的进来了”
“哦～”满脸横肉的嘴里缓慢地吐出那个字。
施彦没有作声，男人继续说道“你刚刚是什么情况？”
听到男人的询问，施彦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鼻子“可能最近压力有点大，没什么大事”
“去医院做个检查，然后把结果带来”男人玩着电脑游戏。
施彦点点头，“那我下午就请半天假，没其他的事情，我就先出去了”施彦后退地走出去，轻轻地关上门，里面的男人还在继续地飞快地点击这个电脑，偶尔发出懊恼的样子。
从经理办公室出来的施彦，一脸的低气压，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一旁的同事终于忍不住八卦起来。
“施彦，经理说了什么呀？”
“没什么，就让我去做个检查啥的 ”
“噢噢！”同事一边附和着，一边把椅子慢慢地退回到自己的位子前。
整个办公区都很安静，大家都坐在工位上有意无意地看向施彦，对于这群人来说，他们共事没有多久，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并无私交，他们直接最大的联系就是知道对方的名字吧。
甚至还有很多都没有来得及知道对方的名字。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施彦在抽屉里面摸出一个口罩戴上，背着自己包离开了公司，打车去了医院。
本来鼻子流血施彦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可是经理需要检查报告，他只好挂了一个普外科。
他拿着自己的挂号信息等待外面，前面还有一个人，等了一会儿才到施彦。
轮到施彦的时候，他坐在医生对面的椅子上，取下口罩，鼻子上还塞着自己不久前止血的纸块。
医生戴上手套，拿下纸块，纸块拿掉的一瞬间，施彦感觉鼻子一热，呼吸突然顺畅了很多。
“你鼻子流血有多久？”医生，一边用手按捏着，一边拿着小灯在看。
“今天突然流的”
“以前都没有过突然流血的经历吗？”
“是的”
“最近作息怎么样？”
“最近差不多一直在加班，没有怎么休息好，也没有吃好”
“除了鼻子还有其他的地方不舒服吗？”
“没有”
看了一会儿，医生收拾好手里的工具，说道“你这就是普通的流鼻血，原因就是最近的作息混乱，压力大造成的，好好的休息，没什么大问题”
听着医生的话，施彦心里轻松了一把，原本紧绷的情绪现在释放开了，他礼貌地拿好自己的东西，走出了医生的办公室。
只是，他刚走出去没两步，就突然头上刺痛一下，毫无知觉地倒在地上。
倒在地上的最后一瞬间，他还听到有人大喊着医生，看到无数的人影在他面前晃。
他好像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和茉莉两个人回到了小时候，他们两个拉着手飞奔在街头，那天外面下着好大的雨，但是他们什么也不管，只管飞奔着向前，脚下的水花溅得好高。
他们一起肆无忌惮地笑着，穿过巷口和街角。
这场梦太自由了。
施彦有点不想醒过来，但是手臂上传来的刺痛，还是把他弄醒了。
他恍惚地睁开眼，看着眼前的护士，护士看到他醒了，连忙跑出去呼叫医生。
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施彦躺在床上，只感觉一点力气都没有，他的四肢就像是被灌上了水泥一样。
不一会儿一个白大褂医生来到病房，拿着手里的文件翻看着。
随后说道“施彦是吗？”
施彦点点头回应
“你下午的时候突然在医院晕倒了，你还有印象吗？”
施彦回想了一下，然后缓慢地点点头。
“在你晕倒的这段时间，我们给你做了检查，在脑部CT中，发现了一些问题”医生上前，把手里的文件递给施彦。
上面的专业用语施彦看不明白，施彦指着最后的诊断结果问道“请问这个胶质瘤是什么意思？”
“胶质瘤是由于神经外胚层衍化而来的胶质细胞发生的肿瘤……”
医生还在用专业的知识解释着，但是施彦听不进去，直接打断说道“您直说吧”
“简单地说，就是一种恶性肿瘤，俗称脑癌”
施彦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从床上颤颤巍巍地起来，大力地翻看着文件。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这个医院是不是还有一个和我名字一样的人，或者你们看错了，根本就没有得这个什么瘤的”
医生叹了一口气，眼睛这个他，没有说话。
过了几分钟，施彦坐在床边，突然笑了。
“那我还有多久时间”
“术后可存活10～20年，但具体时间因病情严重程度和恢复情况而异”
“如果不手术呢？”
“如果不手术的话，最多6个月，我建议你和你的家人好好地商量一下”
“好的，谢谢医生”
这家医院没有另一个施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