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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狗咬狗

    孔有方战战兢兢朝左右看了一眼,可他能看到的,只有一排排整齐划一的皂靴。

    事已至此,他哪里还敢再隐瞒下去。

    一咬牙,一横心,孔有方谁也不看,低着头吐出了几个字。

    “是当时的吏部侍郎、今吏部尚书金运,当初罪臣给了他六千两白银,才换来了这个县令的官职的!罪臣上任之后,更是每年都要将榕县整个县的收入拨出一半送给金大人用以答谢他的栽培之恩。”

    一阵窃窃私语声在耳畔响起。

    “果真如此,原来聿亲王说的都是真的……”

    “整个县收入的一半,这金尚书的胃口也忒大了点。”

    “只怕这银子也不只他一个拿吧?”

    “那倒是,但这供银的,定然也不只一个孔县令呢!”

    裕明帝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

    他的目光瞟向了从孔有方被押进来时整个人就如同被人在衣服里放进了一万只毛虫般扭曲着脸的金运。

    尽管有聿亲王的指证,他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如此重用栽培亲手提拔上来的重臣会如此辜负他的信任。

    可此刻看着金运如丧考妣的灰败脸色,却由不得裕明帝不信了。

    “金运,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不知是无法接受这个打脸的事实,还是心中仍旧存着一丝侥幸,裕明帝对金运冷声道。

    金运从官员中出列,仓惶地跪在了孔有方的身边。

    “皇上,臣冤枉啊!臣从未见过此人,至于他口中所称的以六千两白银买官一事更是无稽之谈啊,求皇上明鉴!”

    裕明帝冷眼看着为自己鸣冤的金运,让人将聿亲王此前参奏所呈的那页假账纸和路线图拿给了金运。

    “你既口口声声自称冤枉,那这个东西你就给朕一盒解释!”

    金运看了看那早已见过的东西,仍然嘴硬道:“皇上,这账乃是榕县县衙所作,臣实在不知是怎么回事,至于这路线图便更不能说明问题了,这样的图或许是为行贿所用,也或许是为盗窃乃至刺杀所备,若只以此图定罪臣万万不敢领受!”

    “呵……”

    发出讥讽笑声的是久未上朝一来便参奏了一群人的聿亲王。

    “金尚书还真是能言善辩,不愧是长了一张巧嘴。只可惜,这聪明劲没用对地方。”

    话音刚落,聿亲王便站了出来,毫无半分要放过金运的意思。

    “既然金尚书不肯承认,但这位孔县令又一口咬定卖官给他的人就是你,那敢问金尚书,敢不敢让人到贵府去搜一搜,看能否查出什么端倪来!”

    金运心中暗暗发恨,却哪里敢跟聿亲王呛声,只得做出委屈姿态道:“王爷这话下官实在不知如何应答,下官为官多年,家中又有不少产业,若说几千两白银定然是有的,但谁又能证明,那白银便是下官贪赃枉法所得?”

    聿亲王冷冷一笑,“是不是赃银,查过便知!”

    说罢,他看向了坐在龙椅上的皇帝。

    裕明帝早已经是怒气翻腾喷薄欲出,双手恨不得将宝座的扶手捏碎。

    “既是皇兄有异议,那便由皇兄前往金府,去找出金运贪赃的罪证吧!”

    他也想看看,聿亲王究竟是有什么样的证据,一口咬定他的人犯下了这般罪行。

    聿亲王毫无推脱的意思,当即便向裕明帝一行礼应下了这个差事。

    不久之后,在金运的府中,果然搜出了大量的白银。

    金运却坚称那只是自己多年俸禄以及产业经营积累所得。

    面对金运的抵赖,聿亲王毫无怒意。

    “据本王所知,金尚书在榕县并无产业,故而无论如何这些信息也不该是榕县来的对吧?”

    金运自然是立即点头。

    笑话,这银两上难不成还能标明产地途径地,他想查出这些银子从何而来,做梦!

    聿亲王忽然话题一转。

    “金尚书怕是还不知道榕县盛产香茅草吧?”

    聿亲王的话把金运问蒙了。

    这些年他只知道从孔有方那里收钱,哪里会管榕县产些什么。

    “香茅草的根茎以及汁液都会散发出一股人类难以察觉但昆虫却异常敏感的气味,引得它们前来。”

    金运虽然不知聿亲王说这些话的用意在哪儿,却隐隐感觉到了不妙。

    “来人,将这些白银抬出去,放在太阳底下好好晒晒!”

    聿亲王一声令下,这些成箱的白银便被人一箱箱地抬了出去。

    今日天气晴好,在正午的日头下,穿着厚厚朝服的金运甚至还有几分汗意。

    他眼睛一眼都不敢错开地盯着那些白银,似乎怕一个眨眼它们就不翼而飞或被人掉了包一样。

    金运怎么都不相信,这些银两只是在榕县待了一阵,就能沾染上那榕县盛产的香茅草的气味了?

    里边真有丝毫,都过去这么多日了,那微弱的气息也早就散得无影无踪了。

    不仅是他,在场的所有人都十分关切地注视着那一箱箱白花花的银子。

    聿亲王坐在下人搬来的太师椅中,好整以暇地把玩着手中的一枚玉扣。

    阳光懒懒地照射在庭院中的每个人身上,也照射在那白得耀眼的银锭上。

    忽然之间,人群中出现了一丝骚动。

    “有虫,快看,真有!”

    大伙定睛望去时,看到这满庭铺摆开来的银箱之中,有一个箱子的底部已然围拢了不少叫得出和叫不出名字的昆虫,黑压压一小片让人看得头皮发麻。

    那些虫子似乎被什么虫子强烈吸引着一样,从箱子的底部急急地朝上爬去,最后在那一锭锭的白银上找到了慰藉一般,栖息下来。

    不多时,那箱子里的白银上便爬满了一层黑乎乎的昆虫。

    “金尚书,你还有什么想要申辩的?”

    金运早已看得目瞪口呆,恨不得将眼珠子抠下来。

    “这怎么可能呢,香茅草的味儿,怎么能一路都没有散去?怎么可能……”

    他一错眼看见了早已认命般跪在一旁的孔有方,忽然灵光大动。

    “是你!是你早就知道要出事,所以早早就做了手脚,你早就打算好要出卖本官了是不是!”

    说着话,金运便要朝着孔有方扑过去想要教训他一番。

    聿亲王手下的人及时按住了他。

    “金尚书,这个东西你可还认识?”

    聿亲王踱步到了金运面前,将手中的玉扣扔在了地上。

    金运只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枚玉扣。

    “这是黑煞堂堂主剑穗上的玉扣,如今整个黑煞堂已然被本王剿灭,你雇人刺杀禹世子的事已是无可抵赖了。本王劝你还是乖乖认罪,免受皮外之苦。”

    刺杀禹世子?

    金运震惊抬头。

    他什么时候让人刺杀禹世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