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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户籍册

    一大早窗外还是一片灰暗,起的比鸟儿还早的明玉正在茅房里解决憋了她一晚上的大事。夏季的蚊虫本就多,这会儿天刚蒙蒙亮,蚊子像是吸血鬼一样,见着人就往上扑。

    明玉从茅房里出来,脸上,腿上被咬了好几个大包。此时正龇牙咧嘴的伸着手挠着屁股,“死蚊子,咬死人了!”

    刚起床的秦书喜听见动静,笑着走了过来,对明玉说道,“我房里还有些驱蚊的药草,一会儿天亮了,我拿布给你缝几个香囊,你带在身上就没有那么多蚊子了。”

    “房里还好,昨天临睡前,我点了艾草,不觉得蚊子多。今早上被尿憋醒了,茅房里的蚊子比蚂蚁都多。”明玉噘着嘴说道。

    “过几天收完谷子,我们去镇上买点雄黄酒,在屋子周围洒洒。”秦书喜说着起身从屋里拿了几大块灰蓝色的葛布头子,都是以前做完衣裳剩下的。

    明玉拿了油灯,用火折子点燃,母女俩生火烧好绿豆粥后,坐在灶边在火光底下缝起香囊来。

    秦书喜拿着针线,一会儿就做好了一个简单的香囊。把藿香,艾草,薄荷,三种驱蚊草药放进香囊里,再缝上口就做好了。

    明玉想起自己今天还要攻略谢宜年,试着动手做一个香囊。没想到看着秦书喜三下五除二的就做完了,轮到自己动手的时候,搞了半天才做好一个。

    明玉看着手里连口都缝合不上的香囊,嫌弃的丢在了一边。又拿剪刀重新裁剪了一块葛布动手缝制起来,一回生二回熟,第二次做的比第一次好的多了,至少把草药塞进去以后四周都没有缝隙了。

    秦书喜看着没有手里的香囊,笑着说道,“早就让你学着做点手工刺绣了,这以后嫁人了,免不了要动手缝缝补补,早点学会了没错。”

    “娘,我这不是弄的还不错嘛。”没有拿起那只稍微好看点的说道,另一个丑的完全不想直视。

    “第一次整,勉强算你过关。以后还得多加学习。”

    母女俩说话的空档,明城也起床准备去陈木匠家了。秦书喜煮好绿豆粥后,又蒸了两碗鸡蛋羹,炒了个土豆丝。三人没有叫醒明老大,反正天还早让他多休息一会儿。

    明城吃完早饭就走了。等明城走出去老远了,明玉才拍着脑袋后知后觉的说道,“哎呀,忘了把这个香囊给哥哥一个了,虽说丑了点,带着总比不带好点儿。”

    “这个你自己收着吧,那么丑你哥带身上被人看见,少不了一顿取笑。”秦书喜笑着说道。

    “哪儿丑了!”明玉没多想,把做好的两个香囊放进了挂在腰间的一个荷包里。

    等阳光穿透云层,天空中有点亮色的时候,秦书喜叫了明老大起床。吃完饭后,三口人又开始了收稻谷的激情时刻,本以为能见到谢宜年,没想到明玉家的水稻用了四五天时间都收完了,也没碰到过一次。

    明玉坐在院子里,驱赶着到地面上来吃谷子的小鸟。托着下巴,唉声叹气的说道。“这谢宜年跑哪儿去了,好几天都没见到人了。该不会被张大嘴打的下不了床了吧?”

    明玉站起身想去看看,想起刘志的脸,又坐了下来,“刘志那个死变态还在家呢,还是算了吧。”

    秦书喜在屋檐底下剥豆子,一抬头就发现明玉在那儿唉声叹气的站起又坐下,开口问道,“这是咋了?蚂蚁咬屁股了,我看你在那儿动来动去的一上午了。”

    “娘,你有没有见过刘政。”明玉暂时没有告诉秦书喜谢宜年的真名,毕竟她这个年纪的女子得和男子避嫌,不好让人知道两人私下单独见过面。

    “是有几天没见过那孩子了,不知道是不是和我们错开了。”秦书喜想了想说道。

    “我担心他被那张大嘴打伤了,要不然他家田里的水稻咋还是有那么多,不见动静。”明玉挥着手里的竹竿一边撵着小鸟,一边说道,“娘,您要不要去跟里正大叔说说这个情况,别到时死人了就不好了。”

    “咦,你这说的怪吓人的,现在我就去里正家说一声,你在家好好看着,别让鸟下来把谷子吃了。”

    “快去吧娘!我看着呢。”明玉对着秦书喜挥了挥手里的竹竿说道。

    秦书喜来到里正家时,里正儿子李晓峰正在院子里晒着谷子,见有人上门,忙放下手里的木叉子说道,“秦婶子来了,是找我爹有事?”

    “是啊,晓峰,我们前几天在田里割稻的时候,碰见张大嘴对她家老二又打又骂,那刘政看着几天没吃过饭似的,这不好几天没听见她家的动静了,田里的水稻也没人管,我担心她家是不是出了点什么事,我自个儿又不好上门问,就想着请你爹过去看看。”

    “好的,婶子,我知道了,我爹这会儿去外面还没回来,等他到家我就跟他讲,今天务必过去看看。”

    “行行行,那我走了,你忙吧。”秦书喜说着就往回走。

    “婶子慢走。”李晓峰看着人走远了,皱着眉道,“哎,又是这张大嘴家的,这家人一天到晚的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吵闹闹。不够烦人的。”

    ······

    等里正来到张大嘴家时,已经是下午申时了。村民见里正和他儿子站在张大嘴家门口敲门,都围了上来。

    “这是有啥事吗?里正都来了。”

    “不知道哇,听这动静,敲了有一会儿时间了,怎么还不见人出来开门。”

    里正垂着手看着院墙里面,没有一丝动静,又叫李晓峰上前,继续用力敲起门来。

    “来了,来了,哎呀,这大热的天,大家围在我家门口干嘛。”张大嘴跛着个脚,慢腾腾的开了门。

    “原来是里正啊,来我家有啥事儿。”张大嘴一开门就看见黑着脸的里正,忙笑着说道。

    “我听说你不给你家老二饭吃,他都快饿死了。”里正背着手,往张大嘴家走去。

    “哪个长舌妇到处乱嚼舌根,我家老二好的很,就是这几天干活累着了,这不中午休息还没起床呢。”张大嘴跟在后面说道。

    围观的人群中,不知道谁说了句,“前几天我还听见你喊着不给他饭吃,要饿死他呢。”

    “就是就是,我就住她隔壁,经常听见她打骂刘政,那孩子没吭过一声。”

    里正抬脚还想往里走,被张大嘴伸手拦住,“里正大人,这老二还在休息呢,就别进去打扰他了吧。”

    这时刘志从房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两个馒头,一边吃一说道,“这是娘留给我的,不给你吃。”

    里正听着这话,推开张大嘴,往屋里走去。只见刘政躺在床上,气若游丝,面黄肌瘦,见着有人来了,深陷的眼珠动了一下。

    跟着里正一起进来的几个人见着这场景都吓了一跳,这张大嘴还真是想活活把人饿死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一个人被你折磨成什么样了?”里正眼里闪过寒光看着张大嘴说道。

    “哎呀,我家老二这不是前几天心疼我脚受伤了,就帮我下田割稻穗去了,没想到干的活太多,累到了。我就让他在床上躺着休息,每天给他拿了吃的喝的,他自己不愿意吃。”张大嘴瞪着刘政说道。

    “我看啊,还是给他请个大夫瞧瞧,这瘦成什么样了。”里正走上前看着躺在床上的刘政说道,“晓峰,你先去请个郎中来,给刘政看看。”

    “好的爹,我这就去。”李晓峰转头往门外走去。

    “使不得,使不得,我给他喝点稀饭就好了,看啥郎中, 反正也没饿死不是。”张大嘴还想伸手拦住李晓峰,李晓峰并不理她,推开她的手就出门去了。

    “张大嘴,你要是不想要这个儿子了,就赶紧把他的户籍从你家下了,放他走。”里正严肃的看着张大嘴说道。

    “他是我好吃好喝的供了十来年的,还没给家里挣一两银子呢,哪儿能说放就放。”张大嘴叉着腰,好像随时都能开始吵架似的。

    “你这恶婆娘,也不怕报应,谁不知道那刘政不是你亲儿子,你变着法儿的折磨他,打骂他,迟早会遭受业障。”一位年纪大些的大娘愤愤的说道。

    “我还真不怕,他一没死二没残的,我有啥好怕的,你一个老虔婆还是少插嘴。”张大嘴眼睛瞪得圆圆的说道。

    “你······”那老大娘被说的差点闭了气,里正忙扶着她在一旁坐下。

    “你什么你,自己家的事还没整清楚呢,倒上我家说教起来了。”

    “够了,你闭嘴,不怕告诉你张大嘴,今儿我把话说在前头,要是你老老实实的把刘政的户籍下了,我还能给你点钱,要是你还在这儿强词夺理,我就去官府告你诱拐孩童。到时候这村上这么多人都可以作证,这刘政是你拐来的。”里正提高声音说道。

    张大嘴看着里正眼里的寒芒,吓得闭紧了嘴巴。毕竟这小孩真是她偷来的。

    “那你们也不能强抢啊,先说好,要我把他的户籍下了可以,一次性给我五十两银子。”张大嘴抬着眼,小心的看了看里正的脸色说道。

    “五十两银子,你咋好意思开口的。看这孩子的样,你花在他身上能有十两银子吗?我最多出二十两,你不要我就直接去报官。”里正哼了一声,瞪着张大嘴说道。

    张大嘴一听要报官,吓得冷汗直流,忙说道,“行行行,我这就去拿户籍,你自己拿去户籍署办理。”张大嘴一边说一边往自己居住的房间走去。

    不一会拿出一本黄册交到了里正手里,此时外出寻郎中的李晓峰也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手提药箱的老者。

    “晓峰,叫上几个人把刘政抬去我们家,请郎中去我们家为刘政诊治。”里正看着手中的黄册对李晓峰说道,又转身看下张大嘴道,“那二十两银子,我过几日给你送来。”说完转身走了。

    待李晓峰和村里的几个人把刘政搬到自己家,请郎中看诊拿药后,天都快黑了。

    李晓峰坐在小椅子上看着药罐里翻腾的黑色液体,向站在旁边的里正问道,“爹,你干嘛要给一个陌生人花二十两,还把他接到咱们家住着。您知道的那二十两是我给瑶儿准备的嫁妆。”

    里正抬看了周围一圈,发现没有外人后,也拿了把小椅子坐了下来,小声地说道,“今天我去镇上,碰见你在驿站负责洒扫的二叔了,他跟我说最近镇子上来了不少的陌生人,都住在驿站里,听他们谈话的内容是为了寻找十几年前丢失的富家公子。那个公子的年纪和刘政差不多,而且他也是被人捡回来的,说不定这人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个。”

    “这每天丢的小孩多的去了,您怎么确定那刘政就是他家走失的公子?”李晓峰不解的问道。

    “听你二叔的意思,那几个人也没有凭证,只是在镇上贴了个寻人的告示,上面写了有人能提供线索就能得五十两的报酬,要是能找到人的话可是有二百两银子的报酬呢。”里正说话的声音越发小了起来,父子俩低下头悄声说道,“你二叔给拿了个主意,等过几天咱们把那刘政送去,再逼问张大嘴拿出捡到那小孩时的衣物,一并交给那些人,应该能得不少银子。”

    “这行得通吗?别到时候人不认这刘政,咱不就白白亏了二十两吗?”

    “哎,你这脑子咋的这么转不过弯来,就算他们不认,咱们提供了线索不还有五十两的报酬吗?”里正敲了敲李晓峰的头说道。

    “呵呵,我确实没想到这么多。听您这么一说,咱这次还真的能白白的赚几十两。”李晓峰笑着说道。

    这刘政小时候村里的人都见过,那相貌和一身的绸缎衣裳,足以表明他出身富贵人家,即使不是这些人寻找的富家公子,那出身应该低不到哪儿去。

    “······”里正站起身,看向屋里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的刘政,眼底闪过一抹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