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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名村火了,不是小火,而是滔天大火,不但许久未见的地主老爷的管家光临无名村来收取租子,十里八乡的小伙子也拿着锄头铲子涌入了巴掌大的无名村,和村头街尾的本村小伙打成了一片。

    红的黄的流了一地,出了事端,官老爷摇着肚子才好下场,眼珠子一瞪,胡子眉毛一吹,各打50大板,纷纷闭门反省,然后在发现了金豆子的山坡坡上画了一个圈。

    说是上面来命令说,要在这个圈里设立什么军事禁区,无名村的乡亲父老,不懂什么是军事,也不管什么唠子禁区,只知道阻挡他们挖金豆子的,就是格老子的。

    格老子是骂人的话,但通常骂得都不是人的玩意。憋屈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无名村乡亲当然不会只是骂骂格老子,他们手里的锄头铲子挥舞起来,把官老爷的肚子都削平了三寸。

    官老爷像头猪一样,滚着爬着,跑都嫌慢,四条腿来回扑腾的出了无名村,他们还并不了解外人的狠毒,还以他们朴素的格斗定输赢,过后不算账的心态看待外人。

    这不会是好事,发现械斗就发生在村口的狭窄区域,怎么打都是少打多,这样根本进不了村,抢不了金豆子的外乡小伙子们打起了歪主意。

    村口留下七八个小伙子与对方继续纠缠,剩下的小伙子绕远爬房顶跳矮树,从其他地方突袭了无名村,不一会儿功夫就抓到了几十个儿童和漂亮的村妇,这便有了谈的条件。

    山坡上的金豆子或许已经被人挖完了,但所有人都愿意相信,只要再挖深一些,皇天不负苦心人的。

    橙不器看着被她弄得更乱的无名村,心里有一丝的不是滋味,当然更多的还是幸灾乐祸,她始终相信贱民就是贱民,你哪怕是给了他们足够改变命运的财富,他们也会狗咬狗的都在一处,最后被旁边的豺狼抢走了果实。

    村民之间的谈判还没有个长短,豺狼就真的来了。三年断不清一个案子的官老爷,这次的行动可以说是非常迅捷,大抵是早就埋伏好了人马,只是想寻个借口。

    如今借口既然已经有了,刁民殴打朝廷命官,村民全都恶意回护,自然是通通的打进锁链里,一起带走。

    凶神恶煞的官老爷不再假装客气,声色俱厉的和所有人谈了问题的严重性,将械斗升华到了聚众造反的高度,不诛几个九族是不能罢休的。

    官老爷许是太急了些,要知道洋葱都是一层层的剥,直接一刀切是辣眼睛的。村民们真的没了退路,也只好如了官老爷的希望,真的就地造反了,不知道谁家娘们的红裤子往竹竿子上一挑,金豆子国就算成立了。

    荒唐的事情在往着更加荒唐的方向发展,里里外外的村民,停止了彼此间的争斗,真的坐下来谈论起了建立金豆子国的相关事宜。却都是扁担倒了不知道是个一字的穷苦乡民。

    即便是来收租子的管家,也只知道租子收不齐会挨板子。这商量来商量去,总要有个见过世面的人来当这个皇帝。

    然后荒谬的事情就走向了更加荒谬的方向,刚才还被捆成过年的羊一样的官老爷,现在被推上了王位,稀里糊涂的成为金豆子国第一任国王。

    官老爷大抵是见过世面的,说起来自然是头头是道的,一上台,他就旗帜鲜明的提出了,攥紧的拳头才有劲,所以金豆子要集中管理,那么管理自然要有个见过世面的人来,那么这里谁见过世面,不言而喻。

    有那眼色的村民,早就开始上交金豆子。而那些还在护着金豆子,做着美梦子的村民,顺理成章的被打成了朝廷的奸细,一个个都拿绳索捆了起来。

    他们是奸细吗?大抵都不是。

    那么其他人知道他们不是奸细吗?

    大抵也都知道。

    既然知道,为什么没有站出来反对呢?

    这或许就是人性。

    永远经不起考验的人性。

    我既然交了金豆子,又变得一穷二白。那么理当所有人都是这样的。

    懦弱的人不仅自己懦弱,还见不得其他人勇敢,因为那样会显得他们更加的无能和无耻。

    事情开始向着更坏的方向发展了,橙不器终于忍不住要出手了,毕竟这场混乱是她点得火。

    “都是假的,没有什么天降金豆子。都是我提前埋下去的。”橙不器站在一棵很高的树上,对着下面喊话。

    “她要夺取金豆子国的胜利果实。”当上了皇帝的官老爷,也有了别样的派头,“她就是朝廷派来的鹰犬,不要放走她。”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听我说,不要相信那个家伙的话,橙龙国早就亡了。”

    “胡说,我,额~朕我是本地的县太爷,朕我怎么不知道橙龙国亡了?”

    “各位,在下纯路过啊,告诉各位一个秘密,这位姑娘是姓橙,是橙龙国王叔的女儿。”青田毫不客气的揭开了橙不器的底细,“没错,橙龙国也知道了这片地上长金豆子,自然不能便宜了你们。”

    “你又是谁?”

    “我?哦,我谁也不是。你们看我这个样子,就知道我和你们一样,是被橙家迫害的可怜人。”

    “他是青田,橙龙国灾难的罪魁祸首。”

    “看,这就是上位者的骄傲,金豆子国皇帝陛下,您之前就是当官的,见过世面,您最知道什么人该抓。”

    “没错,这位朋友说的没错,这个姑娘来头小不了,把她抓起来,给朕我当妃子。”

    “呸,癞蛤蟆白日做梦。不照照镜子,腿短腰粗屁股炸,满脸麻子斗鸡眼,站着没缸高,蹲下看不着,就你这样的,扔大街上还以为谁家阿黄丢了哪。”

    “呀?给我按住了她,我让她知道知道嫪豹的厉害,告诉告诉她,什么叫做王法 。”

    官老爷姓嫪名豹,官是家里花钱捐来的,案子是一个也不知晓,妹子是一个也不放过。原来他这个县太爷是当到头了,可偏偏赶上玄都城接二连三的出事,也就没人理会这个靠近杨家势力范围的偏远县了。

    嫪豹别得本事没有,但论起脱衣服的本事,嫪豹自认第二,前三都没人敢抢,三四个精壮小伙,还没把橙不器按住,嫪豹就脱得剩下一条豹纹内裤了。

    “我看你们是吃了豹子胆了,”橙不器斜眼看着旁边要把她绑起来的精壮男子,一股子杀气从眼底泛出,吓得这些乡民纷纷退后两步,正好嫪豹抢了面前。

    橙不器不再客气,抬腿一脚正中嫪豹的要害,进步薅住嫪豹的头发,轻松的就把几百斤的嫪豹砸到了地里。

    “姑奶奶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姑奶奶就当放屁一样,放了我吧?”只一招,嫪豹的傲气就都被摔得稀碎,“这个金豆子国皇帝,姑奶奶当最合适了。大家说是不是啊?”

    “是,是。”乡民又向后退了几步,他们也没想到这么一个秀气的女子居然比山里人的力气还大。

    “可拉倒吧,谁稀罕一样。乡亲们,别再找金豆子了。那些真的是我撒下去的。”

    “姑娘,你说得是山坡上的金豆子吧?这金豆子可不只是山坡上有,山洞里也有。”

    “山洞里也有?青田,你放的?”

    “没啊。”

    “姑娘,不信你看。”一老者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金块放到了橙不器面前。

    “这,这,不是巧了吗?橙龙国为什么会四分五裂,利益不均衡?说到底还是没钱,要不然也不会急着去抢蓝山国的三海之州,要不然也不会放任东海州成了精卫国。”橙不器看着这块成色不错的金疙瘩,或许自己误打误撞的,真的找到拯救橙龙国的方法。

    “山洞?你们这里还有个藏着黄金的山洞?”

    “以前没发现,这不是发现了金豆子,大家就到处去翻,抢不到山坡的,就只能到有名洞里去碰碰运气。”

    “等等,你说什么洞?”

    “无名村,有名洞啊?传说哪里出过仙人的。”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橙不器心中盘算,原来这个村子的名字就叫无名,而并非无名,这天地之始,万物之母,会不会和女娲娘娘的传承有关系,自己不会真就这么好的运气撞上了吧?

    她心里这般盘算着,对面瑟瑟发抖的乡民也在盘算着,怎么样才能让这个可怕的女魔头相信了他们的话,自己去那个有人进去没人出来的有名洞。

    “在哪里?带我去。”橙不器把嫪豹的豹纹内裤扒下来戴在头上,“不许摘。否则剁下来喂狗。”

    首阳山。

    碑文后的真相第一次浮现在众人面前。

    “也就是说,这个碑是亘古以来就有的,碑文是后来的圣人刻上去的。”宫子建想从裂纹的缝隙中看到里面的天柱长什么样子,可始终每每试探的力量都被浑厚的碑文所吸收。

    “这碑文有古怪,它好像能吸收我的力量。”宫子建再三确定,都是泥牛入海一般的不见波澜,“这就奇怪了,之前五十年我不知道接触了这碑文多少次,从未有过这种体验。”

    “嗯,是有些奇怪。”蓝明茵也点点头,“我在这里十年了,也就是十五天前,才有了这个异样。”

    “十五天前?前辈确定是十五天前,不是十四天前,也不是十六天前?”羽天蓝的眉毛拧成了一股绳。

    “是,那天我突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心悸。然后就到碑文前看了看,发现……,就是碑上的裂纹缩小的同一时间,也就是……”

    “大哥离开的那天。”宫子建点点头,他们总算是把几件事情联系了起来。

    “这么说,神龙前辈最后还是找到了传承人?是哪位青年才俊?”蓝明茵问道。

    “还能有谁,可不就是前辈的宝贝儿子吗?”羽天蓝颇有些酸楚的说,“我搞了那么多事情出来,还是搞不定命运的安排,我倒是早早就找到了神龙前辈,可他老人家甚至都不愿意见我一面。”

    “不必羡慕他,不见得是好事。命定之人,一生都在挣脱命运的摆布,即便是神龙前辈这样惊才绝艳的人,也最终还是没有摆脱命运的安排。”

    “或许,我是说或许啊。”商叔至说话第一次这么谨慎,“神龙前辈的死,就是摆脱命运的方式。”

    “说下去。”蓝明茵拦了一下要上前阻止商叔至刨地的宫子建。

    “先做一个假想,如果神龙前辈没有死,现在的局势将会怎么发展?”

    “杨家不会有异动,庄家也还是安静的很,橙十一不敢擅自行动,即便是是商仲尼有心搅动风云,只怕橙龙国还是橙龙国。”

    羽天蓝率先给出了自己的判断,这也是他好多次要尝试着刺杀神龙的原因,他惊奇的发现,几乎橙龙国所有的内部矛盾都靠这一个人的存在而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羽天蓝相信,既然他能看出来,那么比他还聪明一点的商仲尼,自然也是这个想法。

    “好,看来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如果故事按照这个节奏发展,是不是有可能重复多年前的故事,神龙前辈一人压六国,完成天下一统的伟业?”

    “嗯,这是有可能的。”蓝明茵点了点头。

    “现在问题来了,如果这是命运的安排,那么神龙前辈为什么要阻挡这种命运哪?”

    “你不是不相信有鬼神吗?”公孙玉兰反驳道。

    “我不相信有,是因为觉得他们没有存在的必要,但没有必要的存在的东西,也是有可能存在的。”

    “哼,怎么都是你有理。”

    “你不懂,这是最高思维层面的思考。”

    “你才不懂哪,你知道……”

    “玉兰。”墨山重厉声喝止。

    公孙玉兰只好乖乖的闭嘴。

    “等等,”商叔至似乎抓住了问题的关键,眼光转向墨山重,“所以,墨家说得信鬼神,不是说相信鬼神的存在,以鬼神来别是非,而是真的有办法和鬼神沟通?”

    “哪有的事情?叔至,你想多了,我要是能请神,还不一个惊雷把你先劈了?”墨山重鼻子一抽抽,衣袖下意识的抹了一下鼻子尖。

    “倒也是,如果真有鬼神在,我早被雷劈成八瓣了。问题扯远了,神龙前辈放弃了自己的梦想和生命,向命运的安排说不,一定是想阻止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

    “同感,我把他的死,看成某种献祭。他的死使得碑文的裂纹缩小,并且有了吞噬力量的能力。”蓝明茵又点了点头,“基于合理的推断,足够的力量,会使得裂纹愈合。”

    “那么值得他如此牺牲的,就应该是整个人类的命运。他是一个崇高的人。”

    “或者说,他自囚五十年,实际上是一直在默默的对抗着某种超自然的力量。或者直白点说,就是神。”

    “所以说,碑文开,天下变。这里面的意思是说天柱内的力量,突破了碑文的限制。神族就会降临人间?”商伯牙要么不说话,一说话就是惊雷。

    “也就是说,我们将会面临一场人神之战,而我们人间最强的战力,还不到圣人修为?”商文泰补充道。

    “咳咳,到了。也算十年闭关的小小收获。”蓝明茵徒手在空中画了个圈,然后从圈里直接拽出了喝得酩酊大醉的商春峰。

    “该死,这下想翻身更没指望了。”商文泰爆了一句粗口,隔空摄物,被认为是踏入玄妙之门的标准,结果儿媳妇直接从虚空中抓过来了远隔万水千山的儿子商春峰。

    看众人惊讶的表情,商明茵忙解释,“目前还只能抓来他,对其他人都没有效果,仲尼都不例外。”

    “你把他拽回来干什么?他正在和青蒙商谈合作的事情。”商文泰看着醉醺醺的儿子,晃晃悠悠的还要和谁喝酒,就知道儿子又中了老流氓三哥的诡计。

    “没有什么合作计划,是吗?天蓝,如果不是神龙前辈的突然死亡打乱了你们的计划,现在恐怕,连首阳山都姓青了吧?”蓝明茵的眼光盯上了一直在往后面藏的羽天蓝。

    “这个,那个。是吧?我就是一个小卒子,就算杀了我,也解决不了问题,不是吗?”羽天蓝见躲不开,索性就直接摊牌不装了,“就算没有羽天蓝,还有羽天明,羽天心,我不过就是个跑腿的,给大家一个错觉,青鸟国要挑战得是橙龙国的权威,要报得是五十年前的倒马关之耻。”

    “你倒是也很直爽。”

    “当着真人,哪里敢说假话。我即便是说了,在场的哪一位不比我羽天蓝聪明百倍,又岂会看不出来。何况商叔还是我鬼手门的亲师大爷。商叔,你要是再装醉,你那些秘密可就过了保质期了哦。”

    “嗯?我怎么突然就好了哪?”本来还东倒西歪的商春峰直接就变得精神百倍,事实再一次证明,只要你把柄足够多,哪怕是深陷敌营,也如履平地。“老婆大人,这是哪里啊?我不是在蒙山城吗?不会是老婆大人的神功大成了吧?哈哈,这下威风了,我看以后商仲尼还敢打我?”

    众人听着一阵爆汗,这都什么家庭,武力值说了算吗?谁能打谁是当家人?这不是原始社会的习俗吗?

    “老婆大人哪,小天蓝那可是自己人,和咱们是一条心的,要不然他也不会跟着叔至来见你啊?”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哪?”

    “这个,那个……”

    “还是我说吧,其实我是来认祖归宗的,我是商仲尼同父异母的弟弟。”羽天蓝一句话震惊所有人,吓得商春峰立刻展开从王宗续那里学来的保命地遁术想逃走,结果还是被虚空神抓擒拿了回来。

    “老婆大人,你听我解释。我是被动的,你是知道我的,我不爱什么武艺,从小跟从鬼手门的扁鹊神师的第七十五代传人学医。”

    “说重点。”

    “我有次喝酒喝醉了,就走错了房间,然后,就然后了。”

    “你怎么知道他就是你儿子的?”

    “羽生弦的儿子没有生育能力,这是鬼手门都知道的秘密。他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一定要让他老婆生一个,不管这个儿子是谁的种。”

    “这么说,你还挺乐于助人。”

    “那是,助人乃快乐……额,我是说,我当时可后悔了。”

    “不省心的玩意,站一边去吧。天蓝,我不管你说得真也好,假也罢。既然你有这个心,是不是要拿出一点行动来证明一下自己?”

    “阿母,那是当然,我既然弃暗投明,定然是和那边一刀两断,断得干干净净,再说了我爹虽然就我一个儿子,但我爷爷的孙子可不比青蒙的儿子少。我这第一功就是——月青梅其实不姓月,姓墨。”羽天蓝的说话总是能把人惊出冷汗,刚才流汗的是商春峰,现在轮到了墨山重。

    “哦?是这样吗?墨六叔?墨青梅?”

    “哈哈,这也不算什么秘密吧。”墨山重搓手表示着尴尬,“每个人都有这样那样的秘密,不是吗?比如说蓝明星已经放弃了商家,贤侄女怕是也没有和他们说吧。”

    墨山重反守为攻,直戳对方软肋。

    一边是夫君儿子,一边是国君兄弟,蓝明茵就是不知道如何抉择,才在这首阳山上躲了十年 。

    然而,该来的还是躲不过去,这命运的两难选择还是摆在了蓝明茵面前。

    “等等,”蓝明茵还没有开口,商叔至突然开口说话了,“这不对啊,你们都知道这样那样的内幕,我父母还像个傻子一样跑到那个坑里面去哪。”

    寂静、沉默,没有人给商叔至一个回答。

    商文泰低下了头,商春峰转过身子,蓝明茵也借机拧住他的耳朵,说着私生子的事情。

    没人,没有人关心他的诉求。

    只有不常说话的商伯牙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有说。

    商叔至竟然就明白了,因为拍他的人是商伯牙,他不是商春峰夫妇的儿子,但没人再提起他的父母是谁。

    这就是世家背后的残酷无情,若不被选择,终为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