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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我换个更直接的问法,如果说有人想让老商死掉,还是死在大牢中,凶手和青鸟国还有关系,这个人会是谁?”橙余的目光平等扫过在场的三个人,最后停留在一头雾水的月青梅身上。

    “你看着我干什么,我像是能想出来的人吗?”月青梅理直气壮的挺胸怒怼。

    “宰相大人的意思是,有人故意营造一种氛围,引诱我去杀了商仲尼,目的是为了嫁祸个青鸟国?可,这又有什么用哪?”

    “师出有名,如果我在橙龙国被青鸟国的人杀了,那么蓝山国就有了进攻青鸟国或者橙龙国的理由。”商仲尼实在是不忍心看着月青梅晃着脑袋在那里琢磨,直接宣布了正确答案。

    “嗳,老商,你这就不地道了啊,你是学霸,解题可以直接出答案,你不得照顾照顾其他同学?你看人家月姑娘冥思苦想了很久,眼看就要想到这些新来的说书人打压山重先生,是为了打击橙龙国的文化自信。”

    “哎呀,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把山重先生压下去,玄都城的舆论导向就到了他们手里,就可以从文化上压制橙龙国了。”月青梅入神的只听到橙余的后半句,还真的以为自己总算是猜对了一回。

    “这……”橙余无比尴尬的看着月染 ,那眼神分明写着老叔,你确定没被带帽子?这也不像你的种啊?

    “啊,这个啊,那个,哈,是吧。”月染也局促的搓着双手,表达着极度的不安,“当局者迷糊,我这不是也没看出来被人给利用了吗?”

    “月叔,你现在再往下想,结果会如何?”

    “商仲尼被我攮死,你们为了撇清关系,会将我换囚送回青鸟国,青鸟国为了摆脱关系,会将我交……”说到此处,月染顿住了,他震惊的眼神又看向橙余,“你的意思是,为了平息战火,青鸟国不只是会把我交给蓝山国,而是我们整个月族?”

    “如果我是青蒙,我会这样做。因为青鸟国承受不了双线作战的压力。”

    “哪,我岂不是成了月族又一次覆灭的千古罪人?”

    “是,要不然我也不能大晚上不睡觉的跑过来劝您。”

    “你劝了嘛?你分明一直在旁边嗑瓜子,喝酒饮茶赏月。”月青梅不服气的叉着腰揭露橙余的真面目。

    “唉,青梅。不要这样讲话,若不是宰相大人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查得这么清楚,你我父女就会成为月族的罪人。”

    “罪人也是你,我又有什么罪?上当受骗也是罪不成?”月青梅这张嘴就没饶过谁,哪怕是她自己的父亲。

    “也有可能,我如果没有猜错,这位月姑娘,是奉了橙国主的旨意来带走月尚书的吧?你们橙家兄弟不讲究啊,可着一个家子来回坑。”商仲尼看了看懵懵懂懂的月青梅,又看了看患得患失的月染,目光最后锁定在眼神游弋的橙余身上。

    “啊,这个嘛,是月姑娘自己要求的,我们国主也是体念上天有好生之德,这不是也恰好赶上道圣羽化两千年。”橙余半低着头偷偷看向商仲尼,心想这个家伙被关在这里还是能够一眼就把事情看透,怪不得大哥橙世那么忌惮他,甚至于废了他的修为都不想放走他。

    “没错,是我要求的,你这人,是不是见不得别人好,看着我父亲要离开大牢了,心生嫉妒。”

    “月尚书,也是这样想吗?”商仲尼没有理会月青梅的纠缠,转身问了月染。

    不问还好,一问之下,月染的冷汗从毛孔处渗出,汇聚而下,凝而成珠,摔碎在地上。“宰相大人,真有此意?”

    “啊,这个吧,那个,今天的月亮真的是特别的圆,圆的就像屁股。”橙余不敢看人,只好望月。

    “那就是真有此意了?也对,上位者,首先要考虑的还是国家利益,私人之间再有感情,反倒是其次了。是我狭隘了。”

    “多谢恩师理解。”橙余没有辩解,也没有怒斥商仲尼,甚至还有一些心中窃喜,他本来也是不喜用这样的卑劣手段的,被人点破了,反而对他来说,是松了一口气。

    “梅儿,你回去吧,回到庄府中去,不要惹事。”

    “什么意思?我费尽心机才从橙国主那里求来的恩旨,父亲大人不领情,宁愿继续坐牢?”

    “哎呀,这世间怎么还有比我还心心眼的间谍。”

    就连被甩到屋内的王宗续都忍不住要说话,也算是终于有机会证明自己能力的机会,橙余不能说,商仲尼不屑说,月染不忍说,便只好他来说了。

    “橙国主两兄弟就没安好心眼,你父亲自爆了你们的谍报身份,按照正常的套路是,两国使臣交涉,互换被抓的间谍人员。但这兄弟俩故意给你们父女开个特赦,这样一来,青鸟国你们可就回不去了,如果青鸟国回不去了,你们就只能为橙龙国效力了。”

    “父亲大人,真的是这样吗?你从这里被赦免,青鸟国就不会再接纳我们了嘛?”

    “是的。”

    “可是,您什么都没有说。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那个不重要,到时候橙世国主把他们那边谍报的一些事迹安在我头上,说是我举报有功,才特赦的。这样可以隐藏他们想隐藏的消息来源,还能让我们人人自危。”

    “他们,他们怎么这么坏?呐,青鸟国的人也会相信吗?”

    “为什么不呐?一个投敌的间谍,比一个漏洞百出的情报系统,更能让所有人满意。”

    “哪,我们哪?就没有人关心我们的命吗?我们的命就不是命了?臭流氓,以前就知道你坏,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坏。哼~我再也不跟你好了。”月青梅气鼓鼓的双手环绕在胸前,对着橙余哼了一声,仿佛不跟人好了,就是最严重的惩罚。

    橙余没有接起话茬,而是向园外张望,“算时间也该来了啊?路上遇到美女了?”

    “你看什么哪?我问你话哪?你怎么那么坏啊?呀!气死人了。”

    “啊?你刚才和我说话哪?这种事情月叔也没交给你吗?一入江湖,身不由己。月丫头,我不仅仅是个寻花问柳的花花公子,还是一国的宰相,我做事,首先考虑的是对橙龙国有没有好处,而不是会不会伤害到哪个朋友 。”

    “啊~”月青梅双拳上下挥舞,极度沮丧的发泄着心中的愤懑,那个她眼中的花花公子,除了时不时占自己点便宜,嘲笑自己脑子不够用,其他地方还是很和蔼的。

    他会在庄家人要休掉自己的时候,亲自站出来从庄道笛一直揍到庄文辞,会在父亲月染生日的时候召集许多官员贵族来拜寿,会在自己又闯了一个什么祸,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挺身而出,一抹鼻子说全是自己干的。

    她以为他们是朋友,什么话都愿意和他说,什么不能说的秘密都愿意和他分享,甚至她有时候还在想,就算哪一天嫁给他,也是愿意的。

    可,事实无情的摧毁了她心中的所有美好,原来,在他的眼里,她只不过是一个工具,工具而已,随时随地都可以牺牲的工具。

    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跑了,在皎洁的月光下漫无目的的奔跑着。

    他的眼神中飘过了一丝不舍,旋即就成了灰暗,无有无不有的说道,“她总是要成长的,是嘛?月叔。”

    “唉。”月染作为一个老父亲,本就不想女儿陷入这种玩弄人心的漩涡之中,但自己又已经在漩涡之中,种种的无力汇聚成了这一声叹息。

    “需要派人去保护一下吗?”月亮门洞里伸进来一只大耳朵和一张不怎么好看的老脸,是说书人山重到了。

    “不必劳烦先生了,小女有些功夫,对付些流氓足够了。几位聊,我就不打扰了。”说着,月染转身回到东边的那间屋子中,那个背影有说不清的落寞。

    月光之下,庭院之中,两父女离开,两个不怎么好看的人走进来,还是四个人。

    “先生总算是回来了,事情都查清楚了?”橙余很快的搁置了自己的复杂心情,重新振作自己的打工人精神。

    “是,连这位不怎么好看的王先生的情人都查清楚了。”

    “你好看,大耳朵和小猪似的。”越是不怎么好看的人,越是在意其他人对自己相貌的评价,他们把所有评价都看成是一种攻击,条件反射的予以还击。

    “哪不一样,你是不好看,我是丑。”说书人还是有说书人的涵养,冒犯观众的前提是把自己摆在观众的脚下,而不是站在道德的高地,那种说书人三天得被人揍十顿,每顿饭后吃饱了撑得揍一顿,攒够九次再免费赠送一顿。

    “你行。你有理,我说不过你。”本来一团火气没处发的王宗续,正想找个由头来出出气,可老头一句话就给他逗乐了,谁又不喜欢这样的老头哪?

    “那就先说说他。”橙余手指指向王宗续,他一直比较奇怪,一个菜摊的老板,哪来的那么大的能量在那么多人眼皮下,挖出那么长的通道,还差点就成功的把商仲尼救走,这整件事情想想都觉得诡异,最为诡异的事情是,这件事上官乌龙一无所知。

    “这位王老板可不是简单人物,卖菜是一把好手,种菜也是一个人才,这些年来,王老板将很多北方的蔬菜因地制宜的改良后,成为了玄都城的菜肴新品。”说书人山重边说边拿出几款代表性的王家蔬菜,递给橙余来看。

    “这么说,王老板不是简单的卖菜摊主?”橙余看着这些既熟悉又陌生的蔬菜说道。

    “不是,据查,整个玄都城南城的蔬菜,有八成,出自王老板的菜园子。人不可貌相。”

    “唉?说书的,我也算是你的铁磁书迷了,场场去捧场,不带这么损人的。”王宗续一听到长相又蹦了起来,你夸奖他菜种的好,买卖做的大,他不以为然,但你说他的颜值,那就是不允许。

    “这么说,王老板有独立于上官乌龙的另一条渠道?”橙余敏锐的抓住了山重话里的意思。

    “正是,据查,王老板由于太会做生意,资产有点吓人,数目特别巨大,念起来有些费劲,主公还是自己看吧?”说着,山重将一本账册掏出来递给了橙余。

    橙余快速的翻了几页,就已经被里面的数字单位震惊了,这货特么的太有钱了,比张庄两家都丝毫不差。

    “不是,王老板,我承认我刚才对你的态度粗暴,现在我们还有机会做朋友吗?我这人最会和土豪做朋友了,你花不了的钱,我帮你花。”

    “宰相大人,我承认我在间谍这方面,确实是个门外汉,但要说到种菜卖菜,不是我王某人自卖自夸,玄都城内没有对手。”

    “哪,这是个人才啊,黄泉国有眼无珠,王老板您也是明珠暗投,他们居然让这么杰出的财神爷干这种一头猪都能干好的事情,暴殄天物啊。”橙余见猎心喜,又有了招揽人才的想法,这财神爷要是招到麾下,以后还用费心去敲诈别人?哪不是直接原地起飞,扶摇直上九万里?

    “宰相大人,你这脸是狗脸吧,一时风雨一时晴的,说吧,什么条件,才能放了我家少主。”王宗续被戳穿了身份后,反而一股自信冲上了心头,面对几番戏弄自己的橙余也不含糊。

    “本来是没有的,只有些小小的请求。王老板能不能坐镇中军,帮我度过眼前的难关?”橙余那个谄媚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刚才他怎么爆踩对方。

    “张庄两家憋不住了?”

    “是,王老板果然了得。”

    “这个有些难办,我的人回报说,张庄两家派了大量的人员渗透到了每一个向南方去的要道城镇。怕是有什么大动作。”

    “哦,山重先生,有这个情况吗?”

    “有,张庄两家隐藏的很好,没有从玄都城直接派人,而是从北方的几个不显眼都地方长距离调动,避开了玄都城的耳目。”

    “等一下,王老板,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少主了?咱们不是就在水牢见了一面吗?”商仲尼有些不理解王宗续的过度殷勤了,毕竟两人其实没那么熟。

    “这个说来话长,我这人拙嘴笨舌的,不如让山重先生来说。”王宗续又将话递还给了山重。

    “据查,多年前,王老板的父亲带着一家三口乘着马车去游玩,遇上了山匪,关键时刻,商春峰老先生从天而降,救下了王老板一家,从此王老板一家就认商春峰老先生为主人,商先生自然就是少主了。”

    “这个父亲还真能给我惊喜,还藏了这么一手,怪不得他敢一个人留在玄都城,我还以为他改了他那怕死怕累怕吃苦的作风了哪。”

    “少主放心,主人的起居饮食,自然是不敢怠慢。”

    “额呀,老商啊,我就说咱俩投缘,一见如故,要不了咱们就此结拜吧,从此以后你爹就是我爹。”橙余见缝插针的本事真是来得又快又好。

    “停停停,这是你们橙龙国的内部争斗,别带上我。”

    “你就不想知道丁姑娘有什么话带给你吗?”橙余避开了一切阻碍,一句话切中了要害。

    “你见过丁姑娘,这么说丁姑娘真的存在,那天也不是我做梦?”商仲尼大力摇晃着橙余,要不是他修为尽失,一代歪相橙余就得被他摇得带走了。

    “冷静冷静,不要晃了,晕?_?”橙余倒是也没有用修为把对方震倒,只是?_?着脑袋,晃晃悠悠的说着话。

    “你真的,真的有丁姑娘的消息?”

    “别晃了,”哇~的一声,橙余把橙世那里抢吃的好酒好菜倒了个干净,无奈的抽出手帕来擦了擦嘴,“就算你是我救命恩人,也别晃了。想知道什么直接问。”

    “丁姑娘真的还活着?”

    “她要是死了,我敢来见你吗?”

    “也对,那是你把她给放走了?还替她拦下了追兵?”

    “当然了,不然你觉得就司马科那些卖唱的歌女就轻轻松松把我骗了,轻轻松松的从几十万大军镇守的歧路重镇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娘子关?”

    “她还回到了赤乌国?赤乌国那个赤七可不是个好东西,她不会又有危险吧?”

    “放心吧,我办事,你还不放心?我早就查清楚了,那个赤老七和司马家的人不和,丁姑娘走后,就撤了司马家所有官僚的职务,都打发去守边关了,这个娘子关里面的守将,就是司马微光。丁姑娘冒充赤十的时候小惩大诫放了他们司马家一回。”

    “那就好,那就好,想不到,你还能办回人事。”

    “这叫什么话?我还不是可怜你铁树开花就这一回,要不然,我才懒得管哪。”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了。”

    “哎,谢就远了,把王老板借给我用两天就行。”

    “王老板自己不一定愿意。”

    “那个少主,我打断一下,这种稳赚不赔,大赚特赚的买卖,我可太愿意了。”王老板敏锐的嗅到了其中蕴藏着的巨大商机,可以借助暴力手段打击掉最大的竞争对手,这种买卖简直是无本万利。

    “王老板,倒是显示出了巨商的精明,和你笨拙的谍报工作,完全不一样。”

    “术业有专攻嘛,搞个通道居然都能搞砸,我果然不是这个材料。既然合作了,还请宰相大人,解除我心中的一个疑惑。”

    “讲。”

    “这国玉成,到底是哪头的?”

    “谁是国玉成?”

    “就是那个告密的公差,狗剩子。”

    “他哪头都不是,就是一个一心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可怜人。”

    “那又是谁杀死的他哪?”

    “你没问啊?就是和你们一起关着的那位月尚书。”

    “月尚书,你为何要杀死国玉成,就是那个告密的公差?”王老板对着东屋喊了一嗓子。

    “哦,那个人啊,他贪得无厌,以为可以要挟我,我找了个有经验的仵作,把他弄成了畏罪自杀。王老板怎么想起他来了,那种小人死也就死了。”

    “没什么,只是他欠了我一些银两,看来是要不到了。”

    “欠了很多吗?”

    “足足一百文。”

    “哈哈,王老板每天的利润是多少?”

    “有时候多,有时候少,几十万两的样子吧。”

    “那这一百文很多吗?”

    “那是我的私房钱,我挣的钱是家族的,那个一百文是我自己的。”

    “这么说,你是一个贫穷的有钱人。”

    “可以这么说,你可以从我这里贷走几万两,但很难从我身上借走一文钱。没想到看错他了。”

    “王老板这么一说,我底气就更足了,想必王老板这么说了,不会是毫无准备吧?”

    “哪哪能啊?这是做生意,可不能蛮干,我早就察觉到张庄两家的那些阿猫阿狗们在暗中悄悄的囤货。他们囤货的地点已经记在这里了,就等着有宰相大人这样的大人物,把它的作用发挥出来哪。”王宗续指了指他的脑袋。

    “主公,这可是解决了大问题啊,刚才咱们的人来回报,被张庄两家的人盯得太紧,根本没机会查得这么细。看来主公这一趟大牢行,赚大了 。”

    “嗯,这还要感谢老商,让我能见到这样的人才。”

    “啊?你说什么?丁姑娘到底有什么话带给我?”

    “问世间情为何物,一物降一物。爱情在每个人面前都是平等的降智,哪怕是商仲尼也不能例外,这么重要的把柄,我可能轻易说吗?”

    “我不是你的救命恩人吗?”

    “大不了以后我也救你一次,但能拿捏你的机会,一生也遇不到几次。”

    “你这样真的没有朋友,作为曾经的朋友,给你提个醒,不要太相信其他人,哪怕哪个人是你非常熟悉的人,时间和权力会改变人。”

    “老商,你不地道啊,挑拨我们兄弟的感情。”

    “感情?你是有,你确定其他人还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