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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上官孚懿自带了先皇三子上官清离开京师,朝着金蛇殿赶来。金蛇殿于天下四方皆设有分舵,金蛇殿殿主上官孚懿每到一处便会去金蛇殿分舵,因为他离开京师时候,曾发金蛇令,凡所经之处,金蛇殿分舵准备一乳娘。他这样做,也是为了不让上官清一路上饿着。说也奇怪,上官清一路上从未哭哭啼啼,吵吵闹闹。若是婴儿小时候不哭不闹,不知道有多少人喜欢。

    上官孚懿离开京师两日后,听到婧妃娘娘不幸离殁的消息,不禁自叹道:“从小,这孩子没有母亲了。而他的父皇身体羸弱,也有积年累月之病,罹难之日不远矣。”上官孚懿乘着夜色,骑马一直穿梭在树林当中,明月挂于树梢,几片叶子挡住了月影,听得见不远处还有蝉声阵阵聒噪。这段路崎岖难走,他不得不下马,一只手怀中抱着上官清,另外一只手牵着马匹,颠簸当中,惊醒了梦中的上官清,上官清开嗓便是咿呀脆响,嗷嗷啼叫,上官孚懿这时也手足无措,一位绝世高手竟然被一婴儿折腾的没有办法。四下里,鹈诀乱翅腾飞,呷呷几声,上官孚懿听得仔细,又听闻杜鹃声凄惨长鸣,便知有来者,且来者不善。

    上官孚懿暗自纳罕,是谁知道他的影踪,要不是金蛇殿里出了奸细,便是朝堂之上有人泄露他的行迹。

    上官孚懿道:“既然是江湖之人,何不下来相见?躲在圪塝树梢头,岂不惹我耻笑。”“殿主安好,江湖晚辈前来问询。”此人远在数里之外,内力深厚,吐字便知。上官孚懿不理不睬,继续牵着马,怀抱上官清,并且轻轻抚慰他,不让他嚎啕大哭,毕竟在荒山野岭之中,豺狼虎豹也是应有尽有,若是招惹了飞禽走兽,何况大敌当前不敢丝毫马虎,上官孚懿若是敌不过对手,是保护自己还是防护上官清呢?

    月下桂花,飘香方圆十里,山中野桂树更是如此,一朵一朵,招蜂引蝶,桂花混杂着一股清香,伴着一阵幽风,一路过来,片片桂花落了一地,鹧鸪一声长哨,跌落在前方深涧中,上官孚懿一看已知,又来了一位高手。

    上官孚懿前走,面前正是一条羊肠小道,从凹口往上坡走。此路一人走也艰难不堪,可曾想面前来了一人,手上疏懒地挥着白羽扇,袒露胸脯,迎着月华泻地,摇摇晃晃走来,走着走着,脱掉头巾扔在树梢上,披头散发,沐浴着松风。上官孚懿方才意识到这山一带桂花树,一带松树。不用说,眼前走来,自然也是一位高手。

    乌云若是遮住月亮,往往预示明日不是晴天,多半还会有雨,上官孚懿眇眯实眼看着冷月,不管月亮如何发亮,她总是寒气逼人,自觉三分凉意。又迎合着山尖顶峰,似是剑铓。上官孚懿猛然拉住马的缰绳。相传宝剑出手,必会祭血,此处矗立天然之宝剑,必然需世间无上赤子之心的婴儿血来祭祀,若是实在不行,必然要有人死,来能从此间出去。

    上官孚懿心里数到:“一二三四,来者共有四人,一人使一长鞭,一人使一宝剑,另外一人一把扇子,还有一人则是拳脚内家功夫。”

    上官孚懿道:“诸位,你们可知我怀中这位婴儿的来历?”东南西北,四面八方异口同声道:“如果不知道这位婴儿来历,我们来此间又来做什么?”上官孚懿道:“为何你们不肯放他一条生路?难道他会跟今后天子争权篡位?还是今后会是天子?”前面那人停下来说道:“他该不该留在世间,并不是我们说了算,或许,他早就是一死胎。”上官孚懿说道:“能够从我金蛇殿手中夺走人。况且还要杀人的。也只有上官家族的人了,但是杀人不管是男是女,还要杀得无声无息,也只有上官家族的女人了。上官家族中的女人,能够动用你们四人的,也只有当今皇后了,皇后如今来杀三皇子,说明圣上命不久矣。圣上自知命不久矣,自然会将所立储君写于诏书之上。你们难道真的以为,圣上所立储君真的是三皇子吗?”

    面前那人冷漠无比,道:“你不要跟我讲道理,跟我讲道理没用,我们来到此地,该要完成的任务还是要完成,那就是杀了他。难道,你没有看见山间剑铓早已银光闪闪,等着血祭吗?”上官孚懿道:“看来,你们今日是不择手段,一定要杀他?”那人继续道:“对,我们今天就是要不择手段杀他,他活在世间太多余了。”上官孚懿道:“我想让你们知道,他,是三皇子,他的名字叫上官清。”

    促狭之地,拳脚不好施展,更别说以多敌少,带着兵器,恐怕误伤同伴的几率远大于伤敌几率。上官孚懿自鸣得意,暗自以为占据了地利。只见那女子,一杆长鞭,手舞银龙,鞭鞭长甩,指的都是要害;枪枪挑刺,全是在上官清脸上围绕。一杆来回,桂花洒落,一瓣叶片也是杀人武器,上官孚懿躲闪不急,从脸庞割过,渗出一道血印。接着便是青龙宝剑,横劈竖砍,点尖戳刺,沾衣带水,招招不虚。紧随着书生意气,双袖龙钟,武袍带风,当中手捏着丁丁当当铁扇子,一斜一踩,紧贴着上官孚懿面门,上官孚懿解披风横甩,竟然被一扇切成两半。内家功夫极其深厚那位还未动手,只是站在旁边观看。

    上官孚懿怀中抱着婴儿,着实不方便,既要躲避对手招数,又要防着上官清遭受伤害,行动于毫厘之间,生死在一念之差;若是此时有个帮手,也不必说帮手,若是有个人能够替他照看孩子,他便能安心与之见招拆招,只可惜在此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也无可奈何。

    观望那人,用手摸着胡须,道:“子时快到了,咱们四人齐力来了结!”他兔起鹘落,一掌从天而降,上官孚懿正集中精力对付三人,侧身躲过长鞭,俯身恰好防住剑切,又是一招“蜻蜓点水”,踩到铁扇子上,正心中叫着侥幸,却不曾想空中一拳下来,他口吐鲜血不止,单手撑地。刚刚还在怀里吵闹的上官清,此刻也停了哭声。上官孚懿摸着上官清的脉搏,才发现他呼吸变得如此微弱,此时若不及时救治,恐怕性命难以挨过明日日出。他不由得心里担惊起来,圣上是因为他作为亲王兄,值得信任才将上官清托付给他,如今却因为拦在面前的四大高手却导致上官清命丧此地。倘若真是如此,自己今后如何面遇圣上,如何向圣上说及此事。上官孚懿正于此时遭凶险之际。

    忽然间,漫天花瓣齐飞,一女子开口吟唱道:“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周围人一致惊讶,那女子明眸皓齿,胭脂粉饰,道:“你们这么晚了,还要在此打架吗?如此静谧的夜晚,本来空山里不见着一个人,听着桂花落地,我一人安闲休息,你们却一个个吵得我不得安宁,听得见每人吱吱呀呀吵了半天,说什么血祭,要孩子性命?普天之下,就难道无理了吗?”

    内力雄厚那人才现了真颜,苍颜白发,一双斜眼凶光毕露,两行眉毛一平一斜,开口道:“怎么这位仙女娘娘也要多管闲事?”那女子开口道:“像你这样开口,便知道你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对付坏人,我可是有很多种方法的。”“这荒郊野岭当中,不知道如何凶险,你一个妇人之子,敢在此地大言不惭,敢情是来偷汉子的吧!那把你的野汉子也一起叫出来,免得说我们四人欺负一女人。”手拿铁扇子之人口出无忌,不经思考便随意挑起别人怒火。那老大侧目斜睨,狠狠瞪了他一眼,那人才不说话。

    这些话惹得那女子愠怒,道:“像你们这种人简直就该一个个杀得干净,不知道留在世间要祸害多少人,今日我要让你们输得心服口服,并且把你们的嘴一个个撕烂。”那四人自以为对面是一女子,自然不放在心上。可那位老大突然记起这女子开口吟唱的那几句“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直到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这不就是珞珈派的左司公常常念叨在口中的诗句吗?难道面前那是珞珈派左司公?

    珞珈派当中人才林立,江湖当中,惟有珞珈派不服金蛇殿的管辖,金蛇殿自立之初,便教以德服人,而不是以武压人。如今,金蛇殿殿主武功不及珞珈派也是正常,金蛇殿从上自下,久不习武,只知道在江湖中扮演大理寺角色,时年逢期会盟,除此之外,金蛇殿就到了老不及少,无人可用之局面。今日,上官孚懿打不过那四位高手,也是正常不过的事情。上官孚懿怎会知道朝廷消息泄漏会如此之快,昭文皇后与太尉行动布阵如此迅速。着实,一切出乎意料,看来他真的是低估了当今朝廷的局面。

    那女子手中捏起一片花瓣,开口还说:“你看着花瓣,零落成泥,侥幸被我捡起,是它的幸运还是它的不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