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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盟会(10—11)

    上官令仪还在重复将将做的梦,那女子道:“秋未凉,意已寒。还有什么好说的。三日之后,来金蛇殿找我。”她朝着舱内一老人,道:“阿伯,开船吧!”戴着斗笠的老人点点头,走出舱外,撑起竹蒿,准备离去。又朝着上官清低颔致意。上官清仔细看了遍姐姐,站在船尾,背身入湖,激起阵阵水花,船身如飞,离他已有三丈之远。

    “秋未凉,意已寒。姐姐已经知道了?那她为什么不点明呢?三日后去金蛇殿有何意?”上官清飘在湖面上,无暇周围风景。他的武功练到此时,世人只能望洋兴叹,想过招送死的人不在少数。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上官清大喝。

    “无名无姓!”从水里钻出一人来,又钻进去,浑身白嫩,油光滑脱。

    “别费力气了,好好歇息,聊聊天吧!”上官清似乎是在给天说,又似乎在给时刻监视他、保持警惕的人说话。

    那人从水里钻出头来,道:“天下第一,你的脾气怎么这般好?”

    “脾气,跟武功一样,有容乃大,你的武功,奇淫技巧而已,跟我比比谁在水面上躺的时间久?”上官清淘气的跟他说。

    “哎呀呀!天下第一,你行走江湖靠的是什么?倒不如听听我的历程吧?”一颗圆咕噜头颅冒出来,三根泥鳅的胡子直接嫁接在他的身上。

    “说吧!”

    “我自小长在妓院里,自打小见七八岁女孩哭着喊着被人拖进妓院,学吹拉弹唱,十三四岁破瓜,最迟不超过十六岁,有些的喊声,你是没听过,一夜过去,女孩子就断气在床上。我给人家打下手,端个饭菜,倒点酒,攒了些体己钱,跑到别家妓院里尝尝鲜,偷偷腥,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是常客了。流水钱就光了!迫不得已,偷了老鸨钱,竟发现了,被老鸨打断了腿,躺在妓院后门,俩条腿爬满了蛆,抬粪桶的人都躲着我。”

    上官清实在听不下去了,摇摇头,露出一副厌恶的表情,偷瞄了一下,那人钻来钻去,竟然真没有腿。打断他说话,道:“大哥,你这么惨,可想过找老鸨报仇?”

    “我杀老鸨?天下第一,你的武功造诣也不过如此,你去过妓院吗?”那人不屑地讲。

    “看来,任何人都有不杀人的理由。妓院没去过,这辈子应该不会去了!”上官清仰望星空,让幸福的雾气笼罩着他。

    “天下第一,要不要女人,试想一下,躺在湖面上,体验过风流刺激的感觉吗?”那人一脸猥琐的表情问道。

    “这女人好看吗?”上官清好奇的问道。

    “月亮是她的眼,明眸善睐;玉女峰是她的肩,流酥清风;赤焰是她的唇,柔情似水。华清池洗澡的杨贵妃不及她的一半,想想温泉水滑洗凝脂,形容杨贵妃贴切,若形容她,世间好词好句好山好水都绝了。”泥鳅翻身浮游在水面之上。

    “那好,你给我带过来,我看看!”上官清有些急不可耐。

    “喏!就在远处的的木板上飘着。”

    “你开的条件是什么?”上官清清醒了。冒着被杀的危险来给自己供奉,这期间除了条件之外,还有什么呢?

    “爷,话可别这么讲,我来到这儿是送你个人情,大大的人情,这女子随意享用,若想杀了她,随意而为,告辞。”此人泅渡而逃。

    上官清霎时翻飞,曳起身姿,飘飘然到了木板上,上下端详,仔仔细细察看个遍。那女子睁大眸子,道:“帮我解开穴道。”上官清随手一捏,穴道砉然而解。

    未等上官清开口说,她道:“你也是位不羁的公子哥,为什么要让我流落至此。”

    上官清乱了方寸,急忙道:“姑娘,别人将你裹挟至此,我冒犯了姑娘,恕罪。”

    “你们刚刚的讲话我也都听见了,长的好看也是一种罪,夏朝亡了怪妹喜的荡;商朝亡了都是妲己的错;周朝灭国全是褒姒的淫。可女人哪里惑乱朝纲,已至有这种下场。为什么你们都说我好看,为什么?人无完人,金无足赤。这种道理不懂?我的脸被人摸过,我的嘴被人亲过,我的耳朵被人咬过。我的心被人伤透了千万次,我恨出生在这个时代,男人有了武功可以偷女人;男人有了钱就可以买女人;男人有了欲望就可以蹂躏女人。女人没了自尊、自由、自爱,女人的向往都被看成了自私。”那女子越说越痛,凉飕飕的冷风擦脸,扑簌簌的眼珠滚落。

    上官清上前去安慰,将她抱在怀里,抚摸秀发,道:“姑娘啊!人间的不好全部构成了地狱,人间的好全都绘成仙境。我们处在人间,除了犯错,还能剩的了什么,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莫哭,活着比什么都好。”

    那女子呜呜的哭,全身湿透,不时打颤。上官清退掉她全身衣服,也将自己的衣服脱尽。俩人赤裸拥在一起,相互慰藉,没有丝毫敬畏之心。上官清问道:“姑娘芳名什么?”她怯懦道:“嘉卉。”上官清赞叹道:“山有嘉卉,侯栗侯梅。好名,好名。”

    “嘉卉,抱紧了。”上官清飞天入海,激起阵阵波澜,最后躺在水面上,运气不让嘉卉下沉。

    “你不害怕吗?”上官清惊奇的问道。

    “死都不怕,况且有你在。”嘉卉笑道。

    二人紧紧团在一起,忘了空间,忘了时间;没了空间,没了时间。湖面阵阵热气上升,让俩人一同浮在水面,的确消耗内力。

    男男女女的场景又一次见到,她不做也不能做评价,因为她是局外人。

    嘉卉放声大笑、大哭。荡溢湫水,笑到最后,是筋疲力尽;哭到最后,是声嘶力竭。

    三五年来,上官清又一次耗尽真气,支撑不住,二人沉入湖底,又慢慢漂起。“原来你会凫水。”上官清道。“身在江南,长在农家。这般技艺不会,如何立足?”嘉卉道。

    “这样的日子不会再有了,你是真君子,而我不配你,我真的爱上了你,我爱你!我不想离开你。但我不得不离开你,我的心愿同你连在一起。你说,我一个风尘女子你会记住我吗?还会不会忘记这样的一晚上。”嘉卉道。

    上官清丈八摸不着头脑,道:“嘉卉,你在说什么?”

    湖面竟然又一次变热,与人体的温度无异。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血从嘉卉嘴里流出,四肢无力已经开始下沉,她的胸口插了一把匕首,胸前的血已经止不住。

    慢慢地,嘉卉沉入湖底,上官清无力回天,他今日又一次体验非生即死的感觉,原来,心就是这样渐渐变冷了。

    哭,泪。哭给谁看?泪给谁流?荒诞的是别人的死非给自己加重感受,让别人的死留在心中当个烙印。别人给予的爱太快,会以为是骗局;别人给予的爱太痛,会留下深沉。

    上官清想自尽于湖面,等一寒雨,等一秋枫。

    “上官清,你负我。”万俟达央驾着一船飞奔而来,他撑着长篙。

    “哼!你觉得我负你吗?”上官清冷笑道。

    “那夜,你与我一起,你给了我,我给了你。朝朝与暮暮,那便是一辈子的事。”万俟达央说的极其认真。

    “你只是我的奴隶,还没资格对我这样说。滚开!”上官清气愤地坐在竹排上。

    斗然间,上官清飞身过去一脚将万俟达央踢入水中,乘着月色,离开碧波潭。

    同样的场景,又一次出现,莫名的感伤,上官令仪无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