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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盟会(10—22)

    回忆斑斑

    薇曦道:“父亲,这是?”薇曦爹道:“无妨,吐出来才畅快,这少年胸中闷气郁结成块,吐出来,存活的几率就大点。”薇曦爹道:“少年一身伤,体内本应有阳刚之气,可这少年体中阴气肆无忌惮的横行,虽无危险,但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这也许就叫做听天由命,皇城当中的宦官体内阴气就盛于阳气。这世间,还有那些虽然名为男人,却不喜好女子,偏偏喜好男子;自然也有那些女子名为女人,自以为是男人,偏偏喜好女风,这也大有人在。这少年说句不好听的,阴气盛时就喜好男风,阳气盛时就喜好女子。如今,阴阳不调,真气乱窜,醒后,要么疯疯癫癫,要么武功尽失,智力不全。现如今,他顶着一头白发,到哪里去寻找他家人?”薇曦道:“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薇曦爹道:“这都是少年时闯荡别人教我的,中原幅员辽阔,奇人异事,无奇不有,这些事情都是曾在中原晓得的。”薇曦惊喜的道:“原来爹爹去过中原,中原一定很美吧!那为什么要在青海定居呢?”薇曦爹也有说不出的苦衷,叹气一声道:“山高路远,大厦将倾,树倒猢狲散,焉有不各自逃难之由?”

    这时,上官清在朦朦胧胧当中,还继续道:“不要骂我姐姐,我姐姐不是妓女。”他睁开眼后,道:“这里是哪?半点星光都见不到?”上官清起身摸索,这时他身体一丝不挂,薇曦大叫一声,“啊!”上官清听见女子声音,便上前从声音发出的方向去摸索,道:“姐姐,你可曾见过我的姐姐?你知道她在哪吗?”薇曦捂住眼睛,道:“不知道,我不知道。”这时,那个小男孩从另一间房里跑来,看着上官清赤身裸体,稚声问:“大哥哥,你羞不羞,都这么大了,还不穿衣服。”

    上官清忙忙从炕边踏去,一脚踩空,“咚”一声,眼前一黑,又昏了过去。

    一个人的梦境当中最能反映一个人的一切,窥探一个人的梦便能知晓所有关于这个人的一切,薇曦爹道:“我刚出去一会儿便又晕倒了,你应该好好看着他,薇曦。”薇曦脸上本来很红,这下更红了,道:“爹爹,是我错了。”薇曦爹道:“这少年心中有结未解开,看来我还得用一画开天来看看他到底梦到了什么?薇曦拿一点菜籽油来。”薇曦拿来菜籽油后,他洒在上官清的额头,手指极其用力点在上官清额头,只见菜籽油变烫,散出芳香,又变成红色,滚烫消失。

    只见上官清开口道:“忆及幼时,我还在后院荒弃院子里扑蝶,妈妈牵着一位小姑娘,叫道我:“旻昊,慢点,我给你带来一个小姐姐。”我欢呼雀跃跑过去,却不小心摔了一跤,立刻哇哇嚎啕。我母亲嗔怒道:“这孩子,总是这般不小心。旻昊,不可再哭了,再哭,姐姐便不与你一起玩了。徽音,你上前,安慰安慰吧!”小姑娘身子微微向前一探,道:“弟弟,要乖哦!姐姐需要硬气的男子汉保护。”我立马不哭,道:“谁哭了,我只是见到姐姐高兴,男子汉怎么会哭?姐姐,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旻昊,四岁啦!”徽音道:“我叫徽音,八岁!”我嘟一嘟嘴,道:“妈妈,姐姐比我大一百岁,姐姐,你太老了!”我母亲忙忙打圆场,道:“这孩子,算数问题都不会,这几日,妈妈白教你了?徽音你有空教教他。你们快去扑蝶,看,那只蝴蝶,翩翩起伏,载上载下,载飞载止。”我懵着脑袋问:“妈妈,你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我母亲笑道:“会懂得,等有一天长大了,就会懂的。”

    一天美妙的日子就要结束!饭后,妈妈说:“旻昊,你是乖孩子吗?你喜欢我还是喜欢姐姐?”

    我的头缩在妈妈怀里,蚊声道:“妈妈和姐姐都喜欢!”妈妈接着道:“如果妈妈一天离开你,你希不希望姐姐照顾你。”我大声道:“不行,妈妈坚决不能离开,绝不!”我一个人气愤无比的扭头就走。徽音急忙扯住我的衣袖,道:“听妈妈的话,才是好孩子,男子汉。”我呆在那儿许久,妈妈摸摸我的头,接着径直走至她的卧室。那个背影永远印在我脑海里,渐行渐远,渐渐模糊。

    旦日,叫醒我起床的已经是徽音了。她什么也没说,我什么也没问,只是大早上满家里,满院里找妈妈,似乎所有人的记忆里,消失了一个人。

    “妈妈说过,男子汉是不可以哭的!”我心里用这句话鼓励自己。

    沟渠里流水涓涓,浮藻油油然任意东西,偶尔几条鱼苗悄悄游过。毒辣的太阳,悬于碧空当中,我在乡间小道上一直向前跑,因为来来回回通往外界只有一条路,羊肠道旁的车前,狗尾草,较远点的狼尾草,茁壮的成长,从不挑剔土壤的肥沃。我低着头,一直朝前跑,却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我倒地“哎呦”一声,定睛细看,原来是我父亲,他道:“你跑前去干嘛?这般酷热的天,中暑了怎么办?”我道:“我找妈妈去,妈妈是从这条路上走的!”你妈妈在我身后,爸爸避让并让那女的走上前来,我欢喜扑了上去,闻着一股淡紫罗兰味道,这才下意识仰望细看,我哭着道:“这不是我妈妈!”父亲假装嗔怒道:“这孩子,这般不听话,妈妈离去还会再回来,你着急哭什么?秦阿姨会照顾你的。”父亲抱着我回到这片小天地里。

    夜里,繁星点点,阵阵秋风送来寒意,树叶吹得簌簌作响,蝉鸣声时断时续听得几声,麻雀阵阵扇翅,我害怕那儿有蛇,总似乎能听见蛇口张獠牙,发出“嗤嗤”之声。父亲下午只待一小会儿,便匆匆离去,嘱咐我道:“秦阿姨今后便是你母亲,常常尊敬她,我六岁就回来接你。”父亲的嘱咐带有命令式,我无论如何争辩,都会受到惩罚。我早早去睡觉了,因为母亲说过,你想见一个人又见不到,最好到梦里去寻找。

    早间,徽音冰凉的手摸我熟睡地脸蛋,我梦里正从峥嵘嶙峋的山上跳将下去,紧闭着眼,突然落入寒水当中,大呼:“妈妈救命!”顺势紧紧抱住徽音,道:“妈妈,我想你!妈妈,我想你!妈妈,我想你!”徽音道:“旻昊,乖乖!妈妈会回来的,之前不是还有我跟我妈妈吗?”

    我朝着徽音的脸颊,亲了一下,我道:“徽音姐姐,你就当旻昊妈妈没来之前的第二个妈妈吧!”徽音姐姐那时不过是八岁多一点,性子里的沉稳似乎与生俱来,尝尝抹平我心里的痛处,让我少些浮躁。

    秋凉了之后,满山里的雾气渐起,早晨露珠裹着甘甜像敲着韵律,滴滴答,落到泥土里,若有行人走动,露珠从未着急落下,轻轻沾在裤脚上,浸湿了衣服,听得几声翠鸣,嘤嘤成韵,心情舒畅,哪管湿露沾我衣,一笑置之,衣沾不足惜矣!

    早晨里,我捧着瓶子去收集露水,带着雨衣,徽音则带着《诗经》,我为了收集一滴露水,常趴在地上半天,而徽音却一篇甚至几篇都已读过。那日读起《鹿鸣》,“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我道:“姐姐,我怎么没听见鹿鸣的声音?它在哪吃苹果呢?”姐姐笑道:“那远处的不是?”我敢忙站起来,看到一匹小鹿浑身棕黄,低头吃些东西,又抬头巡视周围,一双眸子机警,一双耳朵矗立,但有风吹草动,如何不知?我们盯着看了半天,它竟然抬头也望着我们,奇异之余,我准备上前去好好观望,姐姐一把拽住了我。道:“会吓跑它的!”红日已高三丈透,小鹿长鸣一声,撒开四个蹄子,奋力向前跑去!纵身一跃,跨过水涧,扬长而去。

    我与徽音张望许久,道:“姐姐,你我也变成小鹿,去奔跑吧!”徽音望着小鹿消失的地方,道:“是啊!我们若是小鹿,该有多恬淡。”

    我们徐徐回家,路旁的林荫道,长了几颗歪瓜裂枣的树,旻昊皱一皱眉,道:“真丑,这树歪七拧巴,就跟我见得乞丐差不多,捧着碗,弯着腰,手里的拐杖铛铛直响,脸上皱纹就跟这儿树皮一样,褶子层层——”“别说了,旻昊!”徽音打断了他讲话,道:“旻昊,你不要歧视那些人,将来你若是跟他们一样,当众乞讨,你会怎么想?”旻昊顿时大哭,道:“我以后不要当乞丐,我不要当乞丐。”徽音拿出手帕拭干眼泪,道:“相信姐姐的话,你不会当乞丐!”

    姐姐牵着我的手,忽冷忽热,汗涔涔,走的路坑坑洼洼,徽音姐姐一步陷下去,变矮了,碰到疙瘩,又长高了,摇摇晃晃,走路极不稳健,我倒也没觉得什么,只觉得牵着她的手是幸福的,是满足的,暂时让我脱去了对母亲的遐想。”

    薇曦爹已经是大汗淋漓,需要大口喘气,上官清还在不疾不徐道:“我一直在往前走。”

    又一次戛然而止,上官令仪又梦到跟上一次同样的梦的场景,她现在不知道哪个故事是真实的,上官清都在回忆过去的往事,但这个往事似乎有些有些拖沓。她渐渐要醒了,醒来代表着梦里的故事都要忘掉,刚刚只身犯险的上官清所做的事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他的面孔是什么样子,她好像也在淡淡忘记,他叫什么名字?对,他姓上官,叫什么?好像单字就是一个清字。上官令仪真实正在熟睡的她,掉了几滴梦里的眼泪,这是为她梦里的故事留一个感伤的句号。她想哭出来,但心里压抑,都被别人包围,除了自救,她也只能在心里默念妈妈的名字,呻吟声从干涩的喉咙里发出。太阳还在麻麻亮,一切还在安静当中,睁开了眼,才发现自己似乎去了另外一个世界,那里有血有肉,只不过自己是个旁观者,这次,她掐了自己一把,有着呼吸,却发现妈妈早已经不在床上,她需要安全,需要活着的幸运,除了妈妈,她心里还牵挂着一位叫上官清的人,上官清,你究竟是什么人?让上官令仪如此牵挂。

    一切还在未知,需要她去长大,去探索。未来的她会怀念现在的上官令仪,那个最真切的她,随着上官清早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