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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元气一下失控,和陈远双双跌入水中。

    我不会水,还好陈远托着我,将我送回了岸上。

    陈远这时满是埋怨的看着我:“不过是要跟你回去,怎么这么激动,莫不是嫌我本事不足,只是个区区凡人?”

    我赶紧摆手:“我这是太惊讶了,你跟我回去做什么,那里又讨不到好,我身份在族里也就一般般……”

    陈远听了这话,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一般般又怎么样,我帮你当少族长!

    你放心,老师和爹都夸我剑术天赋不错,我们俩回去叱咤风云,扬名天下。

    若是回不去了,或者是浪迹天涯也不错。”

    我听见陈远要帮我当少族长一时蒙了,陈远怎么想的比我还多。

    我虽然没有明摆着讲我是少族长,但是陈远讲的未免也太轻松些了……

    我只好说:“少族长之位也太悬了,我现在要想的还只是怎么回家,光是叛逃者的罪名就能让我死无葬身之地了。”

    “那你肯定有办法的。”陈远自信的笑起来,好像这事他运筹帷幄一样。

    我反倒被他自信的模样逗笑了,于是问他:“我要是当上少族长之后呢?你有什么打算。”

    “我们当然是当甩手掌柜,反正你肯定不会喜欢当族长的,光是我你就担心讨不到好,可见其中险阻。

    再说这天下之大,我们把所有的地方都走一遍,结交好友,浪迹江湖,可比那庙堂之下更为精彩。”陈远笑着说。

    我故意逗他:“谁说我不爱当族长的。”

    陈远瞬间垮下脸来,一脸委屈的说:“当真?”

    我只好别过脸去:“不过浪迹江湖嘛,听起来也挺好玩的,以后我可仗着你了,麻烦你伺候我这个大少爷了。”

    “先别说伺候不伺候了,你看我们俩这一身水,再吹点风都要着凉了,我的大少爷,好明兄,快想想办法吧!”陈远笑着的扯着我的衣裳。

    现在深秋了,天气是有点凉,身上湿着也不太舒服。

    我只好一身湿漉漉的往岸上走,到了岸上就把外套脱下来拧干,陈远也跟着我脱了衣服。

    还好我们没走太远,走回去也就两步路。

    陈九衢这时候捡了柴正在生火,我们尽可能的往火边上靠,把身上的衣服晾干。

    陈远则是玩着我的头发:“明兄,为什么你们爱留长头发,像个女孩子一样,洗起来又麻烦又难干,你看我这短发多舒服。”

    我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天临城里面都是粗野匹夫才会留短发,我若是剪短了,我父亲砍了我的心都有。”

    “我帮大少爷弄头发,嘿,多荣幸的事啊。”陈远轻笑。

    “你仔细闻闻,你这头发上还有些香气,叫人闻了心里喜欢。”

    我有些恼怒:“我又不是女孩子家家,身上哪里来的香气?”

    转身又拍了他一下:“就你这小子爱打趣人,再这样我可不饶你了。”

    “是是是。”陈远继续给我弄着湿漉漉的头发,我则是看陈九衢破鱼。

    大鱼有三只,约莫两指宽,小鱼有些多,也是二三十只吧,把内脏掏出来再用木签子串着放火上烤。

    我和陈远身上干的差不多的时候,陈天衢也烤好了,上面撒了些盐和调料,还有些酒。

    我们三个人就这样尝了点味道,我还有些可惜:“早知道这样美味就不去偷会儿懒了,这点塞牙缝都不够呢。”

    “吃多了嘴里没味道了。”陈远说,“反正再晚些就要歇息了,不如咱们兄弟讲些个体己话,或者再往山深处里面去看看?”

    “再往里面走,出来可就费时间了。”我提醒道。

    “今晚咱们又没打算回去,若是陈姑知道我们在外面过夜,那肯定又要念叨一番,我们不如早些休息,明早上趁着日出再偷摸着回房间,这样才是整个完美的计划。”

    “明兄,你这是把我们的计划路线都安排妥当了啊,是不是也经常这么干?”陈远笑着问完,脸色又突然变得不自然。

    我倒是没注意太多,只说:“这样少生是非,我可不想一起出门然后看着你俩挨骂。”

    我又看看陈九衢,他这时候也快吃完了,那根木签子被他咬的干净,一点点碎屑也要斯斯文文的咬。

    我跟陈远说:“你家老三是个爱早睡的,估摸着等会儿也到睡点了,我们收拾下正好准备躺着,明日早些起来看日出,我可惦记的很呢。”

    “好。”陈远跑去捡了些干柴,我也没闲着,跑去捡干草,陈天衢就是乖乖收拾残局,我们各自忙着,等到夜幕更深。

    这湖边长的草有些稀疏,大部分是些裸露的干裂的土地,铺了些干草上去,倒像是在青阳城外的破庙,只是这些飘飘摇摇的落盏花告诉我,那样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陈九衢才躺下去就已经呼呼的睡起来了,我和陈远在一旁加柴火。

    陈远眼睛比我亮,他能看到地上的蚂蚁,然后颇有兴致的逗弄着一群群蚂蚁,我就在一旁玩着火堆。

    突然陈远问起我:“明兄,你在外面也有这么久了,难道不想家吗?”

    我有些奇怪陈远为什么会这么问,不过在外的游子,多多少少还是会思念故乡:

    “我没有牵挂的人。说起来,我还没有告诉你我父亲是怎样利用我的,但这都不重要了。”

    “每个人都会有心中的追求,或是金钱,或是名誉,或是权利,或是自身的价值。

    但是行走在人世间,这些人都是被追求放飞的风筝,道德、正义、规矩、还有他们的关系都会成为束缚,可惜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明天的太阳,我喜欢藏白山的日出。”我笑着看向陈远。

    “快睡吧,我可担心起不来,若是错过了我会后悔死的。”我躺下来又拍拍陈远的背,示意他早些休息。

    但是陈远直愣愣的看着我,我很少被这样直白的眼神盯着,身上说不出来的别扭。

    于是我没再理会陈远,这个呆子盯着我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几时,绚烂的光亮晃得我眼睛有些难受,我这才发现,那些落盏花几乎照亮了整片天空,淡淡的蓝紫色照的天都亮了半边。

    我起身看见陈远还未睡,不停的往火堆里添着柴火。

    他看见我醒了,笑着跟我说:“本来想晚点喊你的,不然就要错过这番美景了。”

    那笑容不似陈远平时的肆意张扬,火光映的他面容更加柔和,我抬头看了看天空。

    这是我从未见过的景象,可恢弘阔大之中偏偏夹杂着些许的诡异,一股恐惧从我心头产生,我寒毛直竖,旋即安慰自己大约是冷的厉害了。

    我看着这景象,越看越觉得诡谲,又不知从哪生出的寒意,我赶紧往陈远身边靠了靠:“你喜欢这美景吗?”

    说实话,美则美矣,明明是如此的绚烂夺目,这其中一定有怪异的地方。

    陈远说:“说不上喜欢,但是总觉得这里才是我要待的地方,若是以后能隐居到这样山清水秀,又能欣赏这样的奇景,感觉也很值得。”

    我到底还是有些困的,听陈远说着,就慢慢的抱住了他,然后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继续睡了。

    只是第二天还没日出,天蒙蒙亮,我是被冷醒来的,一阵阵凉风吹的我手脚凉的发硬,只能死命的往陈远身边靠,可再这样被冷风吹下去我迟早要病一场。

    我强忍着寒冷和困意,挣扎着起来,这里还有些许柴火,应该是陈远昨晚睡之前捡的。

    我不会生火,只能用灵气催生出一些火苗,然后学着陈远的样子一点点堆着柴火。

    陈九衢是第二个醒的,我还在生火,就看到陈九衢突然坐起,吓得我赶紧回头看一眼,就看到陈九衢冲到湖边上用湖水洗脸,一副雷厉风行的样子。

    陈远也跟着醒了,他先是翻个身,挣扎着起身后又伸个懒腰,揉着惺忪的睡眼也去湖边洗了把脸。

    “明兄,你醒的可真早。”陈远这时候还没睡醒,打了个哈欠像我走来,然后和陈天衢排排坐,一起烤着火,看样子的确是很冷。

    “我被这冷风吹的受不了,担心受了寒,所以爬起来赶紧烧点柴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太阳。”

    我叹口气,看看遥远的东方,只有耀眼的光芒,天边的云霞烧红了。

    “上次才瞧你冷的厉害,现在又要入冬了,还要冷些,昨日走的急了,可惜忘记给你带两件衣裳了。”陈远碎碎念叨着。

    “太阳已经出来了,我们现在要走吗?”陈九衢此时突然发话,我才察觉到,太阳升起原来这么快吗?

    上次是六月,还是夏天,现在就已经深秋了。

    明明升起的是同样的太阳,却又总觉得哪里不同了,才几个月的时间,就恍如隔世。

    我起身看向日出之地,那里被重山遮掩,只有登高才能欣赏的更远,而我是如此的渺小,我有些颓唐:“回去吧,只看这一眼就够了。”

    我们沿着来时的路回去,一路上无话。

    我看日出时脑子还是清醒的,现在又有些困意上来,跟着陈远一路回了家,瞌睡虫上脑,只跟陈远打了声招呼,就迫不及待进了房间,裹上被子继续睡觉。

    陈远和陈九衢,虽然花了很多时间锻炼体力,我这几月疏于苦练,也不至于这般犯困畏寒啊……我翻了个身,把被子裹得更紧了。

    中午的时候依旧是陈远来喊我吃饭的。

    往日里我们也就吃饭的时候见上几面,聊上几句,我就回房继续看手札。

    现在放下这些事情之后,吃完饭我反倒没有事情做,闲的人发慌。

    陈远似乎是看出来我很无聊,拉着我走到院子里:“明兄,我这段时间学了不少东西,可得给你全耍一遍看看。”

    他笑的很是得意。

    然后他拔出了他的剑。

    我就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他舞剑,说实话陈远已经到了我不能欣赏的境界了。

    我虽然学了几年,但是却还是跟个外行人一样,比起陈远的剑舞,更吸引我的是他的笑。

    意气风发的笑容。

    他还是个少年人,舞剑的力道也都恰到好处,像高飞的鸟儿那般蓬勃的力量,像鹤,像鹰。

    我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我也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他,只是那笑容格外的吸引我。

    这就是不带一丝利益与世俗的感情,纯粹的太过美好。

    陈远似乎发现了我这样盯着他,他对我笑的更加热烈。

    ——只是刹那间,我忽然想到,我也是十七岁的少年,只是我,沉寂许久,快如同槁木死灰了。

    “明兄,怎么样?”陈远收了剑,似乎是来讨赏的。

    陈师傅却在一旁冷哼一声,陈远立马站的笔直,面上还露出些许尴尬。

    我看陈远舞剑看的入了迷,竟不知何时陈师傅也来了,这样悄无声息,只怕是功夫还要在我之上。

    “你看看你,拿把剑挥的成了个样子,就好意思在人家面前显摆,所幸是明小子在这里看你,若是换个名剑大家,大牙都要笑掉了。”陈师傅冷着脸骂道。

    “剑无情,人有情,你拿着个冷冰冰的剑照虎画猫,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今日再练三个时辰,可别再偷懒了!”

    陈师傅劈头盖脸的一顿骂,陈远低着头然后默默的挪到了我身后。

    陈师傅更是恨铁不成钢,叹了口气,有狠狠往我身后瞪了两眼,就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