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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跳入掖池

    含象殿内分外静?,沉香木案上,狻猊金兽口吐香烟,丝丝袅袅。

    时入子时,正值火树银花不夜天,但游完花灯车与民同乐后,即墨承彦依旧习惯于此时批阅奏折。

    他披着雪白的鹅毛大氅,双颊泛着猪肝红,安静地一本接一本看着奏折,浑然不理跪在当殿阶下,因毒性发作,浑身轻颤的儿子。

    殿门外,更是跪了一堆等着请罪的宦侍。

    宦侍们未能说动即墨江年宠幸那些女子,也未能阻止他冲到含象殿找皇上讨要说法。

    批注完最后一本奏折后,即墨承彦取来参水缓呷数口,这才于椅上转身,淡看阶下面红耳赤的即墨江年。

    “你这位多情王爷还真是大手笔啊!”即墨承彦面无表情一赞,“曲水灯街被你整饬得很热闹啊,千灯万盏为只为博红颜一顾。”

    即墨江年闭着双眸,忍着燥烦,一声不吭。

    即墨承彦起身步下殿阶,踱到他身边,居高临下看他须臾,一笑道:“那话本子里朕是恶人!既然是恶人,你还来求朕做何?”

    即墨江年抬起通红的脸,“陛下说了,只要宋卿月三年之内为臣生子,臣便给她名份。所以,陛下欲臣为即墨氏添后,春药、迷香还望少用一些,免得将臣这身子折腾坏了!”

    “朕还说了,三年内你得掌控朝局!”即墨承彦毫不客气道,“如若不能,莫说那个宋卿月,你小命不保外,朕这江山都可能付之一炬!”

    所以,是默许不再对他下药?

    即墨江年充血的眸子亮了一亮,不动声色道:“事有轻重缓急。臣回京也才一月,纵陛下欲驱使臣办事,也当给臣数月时日了解朝局。”

    “事有轻重缓急?”即墨承彦冷冷一哼,“江山社稷倒排在后面?”

    即墨江年喉结频动,咽着因药性而汹涌的唾液,不辩不驳。

    “朕曾提醒过你,莫将软肋明示于人。”

    冷睨他,皇帝无情道:“你将自己这根软肋闹得朝野尽知。能被朕拿捏,自然也能被旁人拿捏。若这根软肋危及你做决策,朕会亲手除掉她。”

    即墨江年霍地启目,缓缓撑直背脊,寒声:“若如此,陛下这万里江山,臣便不要了!”

    从抢亲那日起,他身上这根软肋便已人尽皆知。身为与沈氏争抗的靖王,他愧于注定将宋卿月置于险境。

    待搬入靖王府后,他想将宋卿月骗入王府久居,将她藏得严严实实。

    “朕跟你谈的是江山社稷,你却只跟朕谈女人?”即墨承彦冷笑后骂,“你这没出息的嘴脸朕看着厌恶,再过几日滚到你那王府去。”

    即墨江年冷笑拱手:“臣幸甚!”这皇宫,他是一日也不想多待。

    “滚!”即墨承彦转身背对他。

    即墨江年默默爬起身,踉踉跄跄滚出含象殿之际,即墨承彦冲他吼:“明日一早滚过来,老子有事要安排你!”

    即墨江年脚下未停也未应,他是半刻也拖不起了。

    他以为此前酒中下的五阳散烈甚,没想这回身上这淡而无味的迷香更烈。

    半迷半昏地走着,身后那群居心叵测的宦侍见他身子不稳,眼眸泛水迷离,便说着些连哄带骗的话,将他半搀半扶地往拾翠宫领。

    待路过结了冰的太掖池,他连打带踢地吓开身边的宦侍。

    快行几步立于池畔,贪婪地吸了几口湖面拂来的寒气,一闭眼,伸开双臂往池中一倒。

    结冰的寒池于月华之下,顿时碎成满池琉璃,溅飞漫天璀璨珠玉……

    他实在太热,每一个毛孔都在喷火,热迷糊了脑子,热到了灵魂里。

    迷香的药性发散虽慢,却绵长而激烈,许这满池寒水能让他凉身凉心。

    惊呆的宦侍们回过神来,于大呼小叫声里,如下饺子般跳入太掖池,在池中摸黑打捞沉底的靖西王,捞了许久……

    翌日下了早朝,皇帝于紫宸宫后的寝殿用早膳,用到一半即墨江年才至,疲惫满脸叩伏而下。

    即墨承彦淡一觑他,“早朝都敢不上,夜里,你于朕那太掖池中捞了几尾鱼?”

    即墨江年沙哑着嗓子回:“托陛下洪福。鱼未捞到,倒是见了龙王。龙王说,若臣不愿再于世间受苦,他愿收臣为义子!”

    “既然如此,”即墨承彦冷哼,“何不跟他一走了之?”

    即墨江年直起身,血丝遍布的眸子熠熠望着皇上,拱手诱导。

    “儿子体谅父亲盼孙之情,且这万里江山还指望着儿子。想着往后父亲应会大发慈悲,不舍再捉弄儿子,便留下了!”

    即墨承彦接过宫娥递来银勺,掩饰般喝了几勺燕窝粥,冷声:“可用过早膳?”

    “谢陛下赐食!”即墨江年立即叩首起身。

    昨夜被宦侍从湖中捞上来后,他因对抗药性还是折腾了一宿,兼又睡过了头,怕即墨承彦发疯,口水未饮就跑了过来,正饿得心慌。

    即墨承彦恼一看他,口还未开就谢上?便淡声:“来人,给靖王也上碗粥!”

    又头也不抬道:“你想要的一切案牒,朕会派枢密院的人帮你!”

    于殿阶之下的食案上,宫娥呈上燕窝粥、糕点等。

    靖墨江年正饿得心慌手抖,没顾上回话,坐下就风卷残云般吃了个干净。

    常行军打仗之人旦遇军情,一战便是好几日,于吃食一事向来讲究一个快字。

    即墨承彦一碗燕窝粥才吃几口,即墨江年已放碗放盏,打了几个小嗝后,手背轻一沾唇,意犹未尽问宫娥:“可还有粥?”

    见他这狼吞虎咽的吃相,即墨承彦满脸嫌弃,“不愧是要过几日饭的人,给他再上一碗。”

    即墨江年无声一哼,接过宫娥递来的粥,端在手中就大口喝起,勺子也未一碰。

    即墨承彦淡声:“你不解朝局,朕便先不问你。倒说说看,春闱一事有何看法?”

    这些时日国中无大事,春闱便成朝野上下头等大事,早朝谈议的正是此事。

    即墨江年面无表情道:“重中之重!”

    “屁话!”即墨承彦冷哼,“说有用的。”

    即墨江年拿眼微一斜他,食不言寝不语不懂?

    忍下心中不快道:“若陛下欲动门阀豪族,还望陛下取消公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