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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黑白双煞

    上唐取士,最轻松的入仕门道便是公荐。

    正因有公荐制度存在,朝中做官的门阀子弟相互举荐各自族人,以至数百年后,上唐朝中为官者十有七八为各大门阀族人。

    非是说,公荐入职之人无才无用。

    能被公荐入朝为官者,哪个不是在朝野有些才华名声的?毕竟生于书香传家之族,腹中自有乾坤,更不乏墨水。

    但一入政途,为名利所染,为家族前途所谋,少不了勾连成片,结党营私,攻讦异己,造成今时今日这种难解难分的局面。

    即墨承彦轻搅着碗中燕窝粥,“公荐一制存于上唐数百年,满朝文官盯着好些重要职位准备落子,说取消就取消,他们还不得将朕这朝堂掀了?”

    即墨江年仰头喝完最后一口粥,道:“既然陛下心中有了打算,又何必问臣?”

    “朕就想看看,看看你这是莽夫可长有脑子。”即墨承彦一推粥碗,他由来胃口不佳,尤其是晨膳,碗里的粥也就喝了数口。

    “陛下限臣三年为期,而这科举三年才一次。”即墨江年抄起双手,“从取士上下手替换朝中门阀为官者,且不论能否替换成功,也为时已晚。”

    “那便说说你的‘高见’。”即墨承彦接过宫娥递来的罗帕,轻轻拭唇。

    “开恩科,一年两试,三年六试。放开取士渠道,不论出身只论才华,工农士商有识之士皆可应试。”

    “开恩科?一年两试?好大的口气啊,你让朕拿什么借口来开恩科?”

    即墨江年取来茶水浅啜,淡声:“朝中官员因违法乱纪被免官罢职,或被流放下狱,或死伤太多,虚位待补!”

    即墨承彦踱下殿阶站到他身前,弯下腰问,“想大开杀戒?”

    即墨江年抬起血丝满布的眸子,面无表情看他道:“臣颇擅杀人!”

    “好!”即墨承彦直起腰身,半笑不笑。

    “阖朝上下都等看朕如何安置你,给你职位太高他们害怕。朕便将枢密院交给你。枢密院那帮兔崽子也喜欢杀人,想必你们会臭味相投。”

    即墨江年霍地站起身,愠怒了脸色,“臣是个男人!”

    枢密院供职者皆为太监,安插他到何处不好,偏让他跟那帮阉人待于一处?

    即墨承彦上下淡一扫他,不屑一哂:“春药、迷香对你无用,美姬满宫不染一指,借口守身,只怕是有心无力,可不就是个阉人!”

    嘲讽完,即墨承彦得意负手缓步出殿,“在此等着,朕让枢密院的人来找你。”

    即墨江年涨红了脸,怒瞪皇帝背影,胸口急剧起伏。

    良久咽下这口气后,他步上殿阶,于皇帝那玉案上,将没吃的糕点一个接一个吃起。

    顶天立地,九尺男儿,两碗破粥就想打发他,他又不是女人。

    不久后,宦侍领来两人。二者皆身材高大,齐齐拜倒于殿阶之下。

    “臣,枢密使石承贤,拜见靖西王。”

    “臣,枢密副使蔡佑良,拜见靖西王。”

    二人着绛紫官袍,看来皇帝给他们品阶不小,只二人明明为宦,偏却面上生须。

    即墨江年淡看二人,“承贤,佑良?你二人爹娘起名时……商议过?”

    石承贤抬起头,大马金刀高一拱手:“回靖王,臣二人名字为陛下所赐。”

    蔡佑良亦直起腰身,一笑一颔首。

    “起来吧,看座!”即墨江年淡应。

    二人起身时动作幅度太大,唇上胡须不约而同齐齐飘落。

    即墨江年眼神一滞后,缓缓挪开了目光。

    二人一望地上胡须,再一看即墨江年,见他并未看顾,忙又捡起,胡乱复粘到唇上。

    待宫娥为二人送上茶饮退下后,即墨江年吹着茶沫问:“今陛下遣你二人助我,心下可愿意?”

    “自是愿意!”石承贤朗声,“臣颇为壮实,很是耐用。”

    “愿为靖王效犬马之劳。”蔡佑良温谦颔首。

    即墨江年挑了挑眉,看向石承贤。

    此人肩宽背阔,面沉如水,说话虽底气十足,偏一双死死呆呆的眼眸里纹波不生,教人看不出喜怒。

    再看向蔡佑良,此人身姿略微纤瘦,三角凤眼微吊 ,口还未开眼先笑,满脸和气,让人如沐春风。

    只是,这二人眼下一人胡子向右搭,一人胡子向左撇,他忍了又忍,终还是忍不住轻咳一问:“咳,不擅贴须为何强贴?”

    二人对视方知,仓促间,胡须未贴到恰当位置。

    蔡佑良一看石承贤,柔声:“靖王于边关时身边都是真汉子。听张常侍说,靖王回京后不喜太监。我二人想着有胡须能添几分男子气概,以便能入靖王法眼。”

    “咳,贴得好!往后别贴了!”即墨江年端起茶杯将脸挡了。

    二人闻听,便依言取下胡须,倒未觉着尴尬。

    即墨江年放下杯子,看着顺眼许多的二人,道:“你二人擅长些什么,说来本王听听?”

    石承贤拱手,毫不客气道:“奇淫技巧、千刑百罚,臣施用得颇有心得,但凡臣过手之人十有八服。”

    即墨江年笑问:“还有二人为何不服?”

    石承贤面无表情道:“撑不住死了!”

    即墨江年点点头,看向蔡佑良,蔡佑良柔笑拱手:“构陷攻讦,挖坑掘墓,但凡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臣皆用得心安理得。”

    “妙,妙极!”即墨江年轻一拍案,意味深长一笑,“你二人如此坦诚,就不怕本王看不上眼?”

    石承贤神色波澜不惊道:“陛下说,若臣二人不据实以报,靖王更看不上眼。”

    “那好。三日后,本王要礼部所有官员背景,脾性,派系归属。重点彻查今年春闱几位主考官,包括他们的吃喝拉撒,爱好行踪,和府中家长里短。”

    “诺!”二人拱手齐应。

    “另外,给本王查两个人。博陵崔氏长公子崔康时。一名……晏元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