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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 明火执仗

    被他手指掏得直犯恶心,宋卿月伸手推开他,自己将口中枣子吐出。

    嘴角挂着枣泥残渣,她冲他恼道:“你疯了?不会好好说话?掏什么掏?”

    看着地上那团半碎的枣泥,崔康时胸口急剧起伏,沉声:“来人,来人!”

    跟来的护卫们尽皆冲入,拱手静待命令。

    他霍地扭头问:“任人随意出入翡翠别院,谁准许的?”

    钟离自屋外来,一掀帘子入内回禀:“回主君,山下院子已交付,宫禁也由上京来的羽林卫接手,便管不了人进出。”

    崔康时一挥手:“将这屋子里所有吃食搜出带走!”

    见他这般作为,宋卿月似乎看出一些由头。

    她心跳得厉害,便冲呆在一旁的刘喜翠道:“将沈安筠带来的东西都给他们吧!”

    崔康时自袖中掏出帕子,擦着手指看着她,寒声问她:“可有咽下肚?”

    宋卿月亦掏出帕子,淡定地拭着嘴,“一粒!”

    崔康时脸色一僵,手中罗帕坠地,两手霎时攥紧扶手大吼:“钟离,传郎中,速去!”

    钟离慌张看了她一眼,她冲钟离笑了笑,钟离遂快步转身出了屋子。

    “尚未感觉有异!”便她心惊肉跳,口中却安慰起眼前这个惊慌失措的人,“没仇没怨的,她总不成给我下鹤顶红吧!”

    话才说完,她腹中便起了一阵绞痛,霎时额头冷汗直冒。

    崔康时定定看着她,嗓音微颤,“无仇无怨?往后别跟饿死鬼似的,见食就扑!”

    一手捂住腹部,她抬起惨白的脸看向崔康时,嘲讽,“这样明目张胆作恶的人,你还敢娶?”

    话未说完,她腹中剧烈疼起,低哼一声,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宋娘子……”

    “卿月……”

    耳边传来刘喜翠和崔康时的惊呼。

    她想回应,却腹如刀绞,痛昏了过去。

    ……

    待宋卿月恢复意识,已不知过了多久。

    昏沉沉的,她感觉脸上有微凉的手轻抚,眼前光影微晃,她脑中浮出即墨江年俊朗非凡的脸。

    情境似乎回到他出征一日……

    即墨江年明黄色甲胄被身,浑身金灿灿的,恍若天神。

    他脸上汗淋淋的,手指揪着她的脸,满眼不甘,“宋卿月,你得日日夜夜想着为夫,每时每刻……”

    她双手捧上他的脸,脉脉轻声,“我想你,不辍日夜!”

    说完,她踮起脚,唇轻轻一触即墨江年的唇,他的脸却如水波般漾开。

    “江年!”

    她心慌一喊,伸手再去摸他的脸,指尖真实的触感传来,她的手被人按在一片微凉的肌肤上。

    有人呼唤:“宋卿月,醒来!”

    她缓一睁眼,对上的,却是崔康时血丝遍布的圆眸,目光急急切切。

    他披散着一头凌乱的发丝,圆眸下挂着一对黑眼圈,神情憔悴。

    她的手正贴在他的脸上,见她醒了,他眼神便是一慌。

    将她的手放下,又拉过被衾盖好她,他沙哑着声音问:“腹中可还疼痛?”

    疼痛?她这才忆起此前发生的事。

    腹中水声咕咕,隐隐的疼,若有人在她肠子里穿针引线。

    但见崔康时满脸惟悴,难掩担忧,她便道:“不疼!”

    崔康时松了一口气,催动车轮欲离,宽大的月白色衣袖却被她攥住一角。

    他回头,见她眼中隐有泪光。

    她嘴唇几动后,声音微颤:“我腹中的孩子……”

    崔康时圆眸黯了黯,轻轻扒开她的手,说了声“无碍”,便催动车轮离开屋子。

    宋卿月将身子蜷成了虾米,手轻轻抚上小腹,惊讶发现小腹竟然凸出了一些。

    “你可真是命大啊,即墨玉衡!”她眉开眼笑,眼角泪痕犹湿。

    不一会儿,她听到屋外崔康时与人低低的闲叙……

    “孟良河边的宅子修缮还待多久?”

    “回主君,再快也要一旬时日。对了,廿安宫的人接手了膳房。”

    “此旬的膳食便开小灶,由我们自己人做……”

    声渐远渐悄。

    夜里,刘喜翠给她送过几回绿豆汤,又伺候她吃了一回蒸牛乳。

    她便若无其事问了一嘴,自己中的是什么毒?

    刘喜翠也没隐瞒,说是沈安筠送来的蜜饯都加了断肠草的药汁,还好她只吃了一枚,否则小命不保。

    翌日醒来,身子恢复得差不多,想是体内余毒已尽。

    起床出门,却见崔康时坐在客厅的花窗前,他伏身于香案,手上正纂着香。

    他纂香用的是右手。半蜷的手别扭地拿着银铲,正哆哆嗦嗦压着香灰。

    她便走过去,一提裙摆坐到他对面。

    崔康时略一抬眸看她又垂下眼帘,手上接着压着香灰,淡声:“身子好了?”

    她提起香案上的茶壶自斟了一杯茶,避而不答问:“木掌和绸带呢?”

    崔康时手上顿住,不悦地放下银铲,左手至怀中掏摸后,将木掌与绸带放到香案上。

    她拿过木掌,朝他伸过手去。

    他看着她的手,蹙了蹙眉,不情不愿地将伤手放到她掌心。

    随之,送早膳的刘喜翠刚走到屋外,便听到她家主君惨嚎连声。

    “痛,痛,痛,宋卿月,你轻点!”

    “我中了断肠草的毒都没喊痛,你喊什么?”

    进了花厅,刘喜翠见宋卿月抱着主君的伤手,很是蛮横地缠着带子。

    主君疼得满头大汗,满脸怨嗔。

    刘喜翠挑了挑眉,也就这位宋娘子,敢这么对待主君。

    放下粥菜后,宋卿月便让她下去,刘喜翠倒也识趣,快快退下。

    宋卿月盛了一碗山药粥,转到崔康时身前坐下,盛了一勺粥递到他嘴边。

    崔康时捂着突突作痛的伤手,别开脸道:“我自己吃!”

    宋卿月递勺不收,淡然道:“也不知他何时会来接我,能为你做点事便做一点,张嘴吧!”

    崔康时猛一扭头,无声看着她坦荡荡的眼睛。

    她又轻声:“这回她毒的是我,待我走了,不知她下回会毒谁人?”

    崔康时胸口起伏须臾,伸手推开她的勺子,冷声:“不饿!你自己吃!”

    他催动车轮移出香案,头也不回地出了花厅。

    “崔康时,”宋卿月看着手上的粥碗,头也不回道,“如此明火执仗的恶毒之人,你是非娶不可了?”

    崔康时的毂车一顿,言不由衷冷笑。

    “不劳你费心!沈明勋五十万关陇大军在手,一呼百应。现又来了沈明仕与安王,我娶她便是一步登天!”

    她站起身,望着他的背影,也冷笑,“一步登天?哪个天?魂归西天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