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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水中月,镜中花

    一连好几天,湘灵在玄王的灵力下缓缓恢复,终于能握着荧惑剑从月湖的水面走下,来到湖岸边。

    高靖舒和云钰皆是紧张的看着她,那柄红色的剑在五千年前主人的手下宛如脱胎换骨,每次挥击、刺出、再收招都格外流畅。

    “靖舒。”湘灵耐心地指点他,纠正了一些错误,“烛台里封印的天魂没有我的意识,所以教给你们的剑法也不完整,这套剑术分为‘三问’、‘七情’和‘九忏’,若是能一剑之内全部刺出,就能再次洞穿我当年留下的伤。”

    “一剑刺出?”云钰不可置信地学了一遍,很快额头就大汗淋漓,“师父,若是一招一招的使还能勉强控制,三招一起我就有些吃不消了,三问、七情、九忏,那就是十八剑啊,要怎么才能一招击出呢?”

    湘灵微笑着:“阿钰,你跟着那位师父回到昆仑山后不久他就去世了,根基薄弱,学起来自然费力一些,你看靖舒……”

    云钰咧咧嘴,心不甘情不愿地瞄了一眼身边的大狐狸。

    短短片刻之间,他似乎就将百年前握剑的感觉全部找了回来,真的如行云流水,毫无瑕疵。

    她翻了个白眼,显然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湘灵被她的表情逗笑,转向高靖舒:“靖舒,你虽然天赋极高,但荒废太久了,一定要勤加练习才行,正好阿钰想学,你们也有个伴。”

    云钰凑到湘灵身边,忽然有了一个不怀好意的想法,轻咳一声提议:“大家既然拜了同一个师父,那自然就是同门了,从今往后,你要喊我——师姐!”

    “什么?”高靖舒眉头紧皱成一团,上上下下看了她几遍,嫌弃地道,“你何德何能做我师姐?”

    “师妹也可以嘛……”湘灵倒是很喜欢两人欢喜冤家一样的相处,主动提议。

    “不要!”两人异口同声的反驳,云钰瞪着眼睛,露出比高靖舒还要嫌弃的表情,小跑到另一边自己练习去了。

    湘灵倒也不意外云钰的反应,但她转向高靖舒的时候,又感觉这个人的神情有些古怪。

    她忽然就明白了什么,又忽然想起来什么。

    五千年前,她将重伤的白麟救回绛雪谷,痊愈之后,心高气傲的少年第一次败在了一个少女的剑下。

    “想跟我学剑——那就拜我为师!”她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白麟,等到的是一句毫不迟疑的拒绝,“不要。”

    “那我可不能教你。”她拖长语气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惋惜连连,“好可惜啊,这么高的天资,学不到顶尖的剑术。”

    白麟显然在纠结,两人就那么僵持了好久,他不情不愿地别着脸,为了练剑不得不做出妥协:“拜师肯定不行……师妹、师妹可以。”

    “啊?”湘灵哈哈大笑,纠正他的说辞,“喊师姐。”

    “不行!”他脸庞通红,最后一次义正言辞地和她交涉,“要么喊师妹,要么、要么我就不学了。”

    湘灵头疼不已,敲着剑柄看着他,那样清澈的眼神终究让她退了步:“好好好,师妹教师兄……这样总可以了吧?”

    时间一晃五千年,她机缘巧合的苏醒,白麟……白麟应该早就入了轮回,再也不记得自己了吧?

    三人在月湖练剑,白湮只看了一眼就闷闷不乐的返回了自己的房间,路过玄王的院子时,发现他一个人坐在轮椅上,微微仰头似乎是在看天。

    她真的很好奇,明明是个目盲的少年,为何总是让她感觉到有一束极为锋芒的目光,可以精准地洞穿所有人的内心。

    “白姑娘。”她还在发呆的时候,院子里的玄王主动对她打了个招呼,白湮心中一动,忽然转步走了过去,犹豫许久才低低开口,“玄王殿下,我……我有一事相求。”

    玄王的脸上平静无澜,似乎早就知道她会说这句话,但是他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心,神秘地笑了笑,不等她问就抢先说道:“白姑娘,我只能回答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想好了再说。”

    白湮一怔,忽然感到喉咙有些发痒,轻轻咳了两声。

    短短几秒钟,她的脑子里闪过一万个疑问,但面前的少年玄王只是不紧不慢地等着,一言未发。

    “我……”不知过了多久,白湮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开了口,但话到唇边,又鬼使神差地换了疑问,“我……我想问,白族的未来。”

    玄王看着她,先是有一丝意外,然后才舒展了笑容。

    他的手在空气上勾勒着什么,那样复杂的星辰轨迹,让对星辰之说只是略微涉猎的白湮根本看不明白,直到他的手轻点在一颗如月华一般静谧的大星上,回道:“白族有你,是荣幸。”

    “荣幸?”白湮不明所以,玄王感慨地叹了口气,“你会得偿夙愿。”

    白湮一喜,眼前蓦然浮现出母亲拼死保护自己的身影,眼泪无声地掉落:“多谢殿下。”

    她鞠躬准备离开,走到院子前又被玄王喊住。

    刚才那幅星辰轨迹图不知不觉的变换了形态,玄王的手撩拨着上面的光影,仿佛撩拨着奇妙的缘分,提醒:“白姑娘,近水楼台,终究只是水中幻月。”

    即使玄王没有点名,白湮的心还是剧烈地颤了一瞬,沉默很久才不甘心地追问:“殿下不是说只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嗯。”玄王笑了笑,他的表情比手下的星辰更为神秘,“你问出的第一个问题,已经决定了一切,因为你问的是‘白族的未来’,白族才会重新燃起光芒。”

    “我……”白湮欲言又止,似懂非懂。

    这一刻的玄王敛起了笑容,露出了和年龄截然不同的老沉,一字一顿认真叮嘱:“白姑娘是巾帼不让须眉之辈,及时止损,才是白族的未来。”

    白湮脸色微变,幼时的回忆一幕一幕在脑海中掠过。

    这么多年,高靖舒是她唯一的依靠,而玄王殿下却说……近水楼台,终究只是水中幻月。

    她在不知不觉中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不用点灯都能准确地拿出珍藏在柜子里的一根玉簪——这是一根白色的蝴蝶状玉簪,是她十五岁那年高靖舒送给她的及笄之礼。

    “阿湮就像蝴蝶一样美丽呢。”那一年的高靖舒笑呵呵地说话,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清澈的天空,“总有一天,我的小阿湮也能像蝴蝶一样自由。”

    原来这就是他们之间,如水中月、镜中花的缘分。

    她重新锁上了这个盒子,仿佛将什么东西也一并锁入了盒中,转过身,目光凝聚在龙战剑上。

    “娘……”白湮低声轻语,眼里只有坚定,“娘,我一定为您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