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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尘封的过往

    今天一整晚,鸾鸟一批又一批地飞过头顶,连他们藏身的古树林都突然间弥漫起奇怪的白雾。

    折腾到后半夜,再也撑不住的云钰靠在高靖舒膝上昏沉沉睡去。

    白涉水一脸歉意的看着两人,小声道:“都怪我,本来可以在望舒城一边休息一边打听情况,现在打草惊蛇,去灵山都格外费劲了。”

    高靖舒脱下衣服盖在她身上,无所谓地摇摇头:“阿钰戴上那枚戒指之后,我曾在感觉到上面有什么法术,也是因此追踪到星渊本尊应该在五芒塔,他肯定早就知道我要来。”

    白涉水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云钰手上那枚摘不下来的白玉戒指,又道:“这东西居然是五千年前星渊送给湘灵的,我就说它的款式怎么看都像是女孩子戴的,难怪以前看你戴着都很违和。”

    说话之间,古树林里传来了让人毛骨悚然的窸窣声,白涉水提剑过去检查,发现是几根乱窜的藤鬼正在游荡。

    “靖舒!”他警觉地在周围布下法术,低道,“藤鬼是藤蔓植物沾染了魔气后诞生的,星渊就是魔气的根源,他或许能控制这些东西过来找我们。”

    “等天亮吧。”高靖舒环视一圈,示意他回来,“根据我这一百年的调查,魔物在夜间会更加敏锐,但是阳光能克制他们,越弱小的魔物受到的影响越大。”

    “怕阳光?”白涉水好奇地接话,“那可真是和传说中的鬼怪一模一样了。”

    “比鬼怪麻烦呀。”高靖舒叹了口气,不知为何忽然沉默了半晌,自言自语地补充,“妖魔鬼怪,都不及人心可怕。”

    白涉水在他对面席地而坐,习惯性地擦拭着长剑,低语:“人心?靖舒一点也不懂人心。”

    高靖舒微微一怔,不等反驳就看见对方狡黠地眨了眨眼睛:“你难道是想狡辩吗?但凡懂一点人心,当年也不至于天天和大掌事拌嘴吵架,害我们一起挨罚了。”

    高靖舒被他呛住,果然是无言以对。

    白涉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睡熟的云钰,笑道:“你是皇子,是阁主,你一个人惹事闯祸,倒大霉的可是我们,还好你武功差,每次我稍微动动手就能按住你。”

    “那是他们活该……”高靖舒黑着脸,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当年那位总是板着脸一本正经说大道理的大掌事,作为明面上的天枢阁主,他的一举一动却还要受到各种监督,这让一个从小生活在市井里的孩子极为不快,没事找茬顶嘴自然也不奇怪。

    “大掌事也死了。”白涉水继续擦拭剑身,说出一件高靖舒从未关心过的事情,“我娘派人通风报信后没多久,帝都的追兵就杀进了天枢阁,连同大掌柜在内的所有人,他们连发生了什么都没搞清楚,就被杀了。”

    高靖舒抿抿嘴,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他不仅害了身边的朋友,更连累了无数无辜之人。

    “虽然他平时很严厉很啰嗦,但没有他,我们会死得更快吧。”白涉水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声叹了口气,“我倒是从小受他的照顾,所以也不讨厌他。”

    高靖舒目光一散,仿佛被他一席话拉回过去:“你对谁都很好,难道就没有讨厌的人?”

    “还是有的,比如刚才那家落凤馆,我一百年前就特别讨厌他们。”白涉水笑嘻嘻的,托腮想了想,接道,“不过当年没有动手,也不全是怕惹麻烦。”

    “哦?”高靖舒好奇,“那是为了什么?”

    白涉水点头回答:“人家毕竟是给了你们母子一个栖身之地嘛,虽说是因为清楚那位贵客是皇帝,不敢对你们太为难,但你要知道,当年的中宫和几位贵妃背景都不简单,能保住你们平安生活,其实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

    高靖舒手背青筋一蹦,自然不认同他的说法:“他们靠我娘赚得盆满钵满,若非如此,哪有现在的百年老店?”

    “你知道你娘到底是怎么死的吗?”白涉水忽然问他,语气很认真。

    高靖舒低头,母亲去世的时候,他已经被强行塞进了天枢阁,即使得知了消息,也不被允许去看她最后一眼。

    直到她出殡,白涉水才借着白族嫡子的特殊关系代替他去上了一炷香。

    这是他此生最大的遗憾,是他从来不愿意回忆的哀伤。

    “对外宣称是病逝,但我悄悄检查过尸体,死因是中毒。”白涉水放慢语速,尽可能平缓地告诉他那些淹没在时间里的过往,“容妃娘娘死于鸩毒,毒发的迹象很明显,不存在误诊误判,所以一定是当年的御医故意隐瞒了真相。”

    高靖舒的瞳孔赫然放大,心跳开始加速。

    白涉水继续说下去:“这件事不对外公布,之后也没有启动调查,说明皇帝应该心知肚明,只是不想事态继续扩大罢了,靖舒,我偷偷调查过,中宫和几位宠妃全都有下手的机会。”

    “当年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终于有些失态,身体不住颤抖。

    “告诉你又能怎么样?”白涉水平静如初,“你能提剑杀了皇后和嫔妃?还是能和她们身后门阀贵族为敌?那才是神仙下凡也保不了你。”

    高靖舒咬唇:“现在告诉我又有什么意义?我娘……还有那些皇帝皇后妃子大臣全都死了,知道真相又能如何?”

    白涉水只是笑了笑:“就是没有意义了才告诉你的,我不想你干傻事害了自己,靖舒,当年的容妃娘娘非常得宠,连她住的承恩宫也是新翻修的,经常有后妃有意无意地过去串门,所以真要一个一个查,怕是要生出不少事端。”

    “受宠?”高靖舒冷笑,“真要受宠的话他就不会把我娘一个人丢在落凤馆!”

    “靖舒。”白涉水淡淡提醒,“落凤馆可比后宫安全多了,她住在落凤馆,她就只是皇帝宠爱的情人,构不成威胁,但若是住进了后宫,性质就变了,私生子和皇子……谁能活下去,你不明白吗?”

    高靖舒仿佛电击一般怔住,某些从未细想过的东西第一次掠过脑中。

    白涉水叹气:“所以我才说你一点不懂人心,也许要等你做了皇帝之后才明白,身在其位,身不由己。”

    “谁要做皇帝了?”高靖舒嗤之以鼻地发出一声嘲笑,低头轻抚着云钰的脸颊,目光也终于柔和,“我没有那么伟大的理想。”

    白涉水无声轻笑:“时代的洪流会推着你往前走,无论你愿意、亦或者不愿意。”

    他想反驳,白涉水已经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是和从前一样干净清澈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不过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的,别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