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妖和主人天生就有血脉牵连。
街道府城的夜晚依旧热闹。
白黄一行人本就惹眼,何况还多了个穿红衣的何娟。
大晚上的看着就阴气森森。
百姓的目光似有若无,白黄捏捏鼻梁,撞了下江知间的肩膀。
示意他想办法。
小江大人对于白黄无条件的信任很开心,但大晚上的——
他环顾四周,“若风,把你外衣脱了,给何姑娘穿上。”
季若风怀里抱着文鹤,闻言立刻皱鼻子,“你怎么不脱。”
当着阿鹤姑娘的面,哪有把自己衣裳给别的女子穿的道理。
江知间和他对视一眼,表情同样无奈。
——他更不可能给何娟外衣,白姑娘也在呢。
那整个队伍正剩下一个闲人。
江知间伸手,季若风异口同声。
“蝎尾,你脱。”
小江大人说到做到。
叫绣娘给蝎尾重新做了好几身衣裳。
他捧着茶具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听话。
遮住一身红色,何娟至少看着像个正常人了。
越往城门走,越是安静。
护城河岸。
早春的树叶绿油油。
在靠近主街的方向,黑暗里藏着一艘小船。
何娟停下脚步,“那里,我感受到血的味道。”
文鹤扭头看了一眼,嗤笑一声,“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不等江知间几人反应过来,白黄手握生花刀,在黑夜如同破开的一抹朱砂。
金色灵力幻化成一把巨大的杀招。
瞬间劈向小船。
河面震的水汽滔天。
江知间反手甩出大荒剑,白黄踩着剑尖,灵力撑起结界,河水未沾湿分毫。
船从中间裂开。
水汽里,一身血红的贵女头上挽着花房亭台的钗子。
文鹤从季若风怀里飘出来,懒懒散散的打了声哈欠,“去救人。”
裂开的船板四周,数十个大大小小的女子扒着木头喊救命。
季若风瞳孔一缩。
拽着蝎尾下水。
半空。
白黄和贵女对峙。
她被斩断的十根手指重新长出来了。
目光从白黄挪到岸上的何娟身上,明明没有开口,声音似乎从四面八方传出来。
“我倒是小瞧了你。”
何娟双手攥成拳头。
眼眶通红,半晌,咧嘴露出一个笑。
“我娘的心,好吃吗。”
河风吹的衣摆飞扬。
贵女从身后顺了一缕头发,“你应该谢谢我才对……”
话没说完。
何娟咬牙切齿,“白姑娘,求你替我娘报仇!”
指甲猛涨,何娟如同一只会飘的鬼魂。
不等靠近贵女,被反手打进河面,当场死亡。
乌云遮住半边月亮。
余下的一丝清辉落在岸上。
白黄一直没说话,小江大人站在她身后。
直到季若风把所有人捞上来。
有几个不会水的姑娘蹲在岸上直吐,贵女终于开口。
“我和她们做交易,她们心甘情愿把生命交给我,捉妖人这也要管吗。”
同样是红衣红裙。
白黄那张脸清冷肃穆,金色灵力流转,黑色刀尖朝下。
她摇摇头。
“心甘情愿不是这么用的。”
“你是想打一架,被我捉走,还是乖乖束手就擒。”
河面泛起波澜。
明明是春天,整片护城河如同被冰冻住。
片刻。
河水融化成黏糊糊一团。
白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贵女低下头,“我会死吗。”
灵力化作绳索。
九张符纸如同流转的囚笼。
白黄拽着灵力轻轻巧巧的跳回岸上。
江知间单手背在身后,那群湿透了的姑娘双手环胸,站成一排。
季若风小狗眼蹲在文鹤旁边。
被师姐捂着脸推到一边,“湿的,走开。”
混乱中夹杂着吵吵闹闹。
白黄把笼子交给文鹤,江知间带着姑娘先回衙门。
扭头。
白黄蹲在护城河边,手掌微微晃了晃河面。
一大团黏糊糊蹭着她的手指。
离的远了,白黄声音低,没听见说的什么。
但从表情来看,白黄似乎不太高兴。
拐进城里。
守城的护卫吓了一跳,不知道大晚上的江大人从哪带了一群姑娘回来。
一个个还面色青白,低着头,浑身湿漉漉的,看着诡异又吓人。
江知间没多解释。
安和府城虽然民风淳朴,但对于女子的束缚颇多。
他怕声张起来,回头坏了这群姑娘的名声。
白黄就是这时候跟上的,明明在最后,江知间瞬间捕捉到她的脚步声。
落后几步,胳膊撞了撞白黄的肩膀。
生花刀上坠着玉佩。
小江大人瞥她,“为什么不开心,河灵说什么了。”
白黄正在出神。
闻言惊讶,“你这都能看出来我不开心?”
小江大人扯扯她的脸,笑眯眯,“不开心的时候嘴角就会往下,喏,笑笑么。”
他手上没用力。
白黄还是随着指尖上挑动动嘴角。
“上次送走河灵,他说中间见过我。”
江知间没明白,“护城河通城里的河坊,可能是在城里见的吧。”
他说的轻巧。
白黄无声叹了口气,若真是这样,她就不担心了。
但河灵说的是——
见过白黄的灵力,还咬了那人一口。
白黄莫名心里一颤。
自从来了安和府城,诡异的事一件一件。
好像这些案子都跟镇山派有丝丝缕缕的联系。
衙门后院安静。
只有几个值班的衙役。
丫鬟烧了热水让落河的姑娘们洗澡,大晚上的找不到太多合身的衣裳。
只能先穿丫鬟的。
江知间说完之后,白黄没有回话。
他顾着安顿这群人,只能抽空再问。
文鹤两晚上没睡。
找了个美人榻,下边垫的狐狸皮子,上边盖着季若风的外衣。
小季公子还贴心的把美人榻换了个方向。
防止打扰文鹤睡觉。
蝎尾一天到晚离不开那套茶具,就着丫鬟烧开的水重新泡了壶茶。
大晚上的也不怕睡不着觉。
白黄四处找不到安静的位置,索性推开仵作房的门。
拽着贵女进去问话。
旁边躺着十多具尸体,白黄反手关门,没了妖力,贵女脸上的面纱脱落。
白黄看着她的下巴。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仵作房里没有椅子。
贵女靠在门板上,不自在的扭头。
“上回在何娟家,梧桐树上。”
白黄眯眼,“不对,还得更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