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请了舞狮的队伍。
红灯笼，滚绣球。
好不热闹。
白黄从主街往里走，火光明明灭灭打在脸上。
她回头看去，隔着人群，江知间朝她伸手，一黑一白握在一块。
小江大人的马尾有几缕散在胸前。
“白姑娘，要走散了。”
白黄紧了紧胳膊，摇头，锣鼓喧天。
江知间只看她嘴唇动了动，没听见具体说了什么。
客来居人满为患。
连进去的空都没有。
二楼窗户。
文鹤头上带着纱帘，倚在窗边喊了一声，“小白黄。”
狮子头倒映在墙壁。
白黄眼前一亮，扭头冲江知间一挑眉。
“上去。”
白黄几步翻上窗台，单手握住窗柩，身子一扭，侧身滑进包间。
在她身后，江知间一拍墙壁，指尖正好戳到狮子眼睛。
黑袍飞扬，江知间如同骑着狮子一路上了二楼。
街上人多。
不少人看到这一幕，顿时喝彩。
大荒剑插在腰间，小江大人笑嘻嘻的道谢。
桌上摆了好几道菜。
白黄从筷筒抽出两根筷子，一扭头，文鹤还站在窗边。
“师姐，你怎么还不吃饭。”
微风拂动纱帘。
她头也没回，“等人。”
江知间刚到白黄旁边，还没坐下，“师姐，若风让我跟你说一声，他在衙门忙呢，让你先吃。”
文鹤这才站直身子，眼神懒懒散散，“他不来了？”
外边月光清冷。
江知间还没说话，白黄手快的把几道菜端到食盒里。
顺手递给文鹤，“师姐，季若风也没吃饭呢。”
江知间贴心的让开路。
文鹤接过食盒，“我长的很像送饭的吗。、”
话是这么说。
白黄从窗户看文鹤的背影，脚步飞快，都快出残影了。
重新叫了菜。
好在福贵是熟人，没耽误多长时间。
街上的队伍也散了。
出来看热闹的百姓三三两两走在一块，讨论什么的都有。
福三娘自己串的糖葫芦。
给白黄拿了两串，不要银子。
白黄分了串山楂的给江知间，笑着跟他打趣是沾自己的光。
小江大人不可置否。
第三巷子外拉的栏杆。
江知间侧身让白黄先进，地上的血凝固在一块。
夜晚更显诡异。
白黄掏出夜明珠，还没往里见，身子一顿。
江知间随着她的视线看向墙壁，“薄情郎，死在墙。”
长长的巷子一侧。
鲜血淋漓。
早上来的时候还没看到。
白黄丢了几张符纸，化在血水里垫脚，指尖蹭了蹭墙壁，“不是新写的。”
江知间蹲在巷子口，随手捡了根树枝，血渍淹没树杈，江知间顿了顿，“白姑娘，地上的血好像多了。”
白黄猛的回头。
一把攥住江知间的手腕，袖子裹住树枝丢进巷子，连带着那片袖子白黄也一并撕了下去。
黄符自燃。
顺着巷子口一路烧到槐树。
烟气升起。
空荡的巷子里竟莫名传来几声婴儿哭泣。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
等江知间反应过来，看着白黄只剩半截的袖子。
默默脱下披风替她披上，“怎么回事，白姑娘。”
墙上的字迹在火光里扭曲。
白黄任他动作，“我在师父的书房里看过，有种大妖，会在人类活着的时候，从嘴里给人灌动物血，直到把肚子撑爆，血会流出三尺地。”
“这些血掺了人类的怨气，附着在死亡之地，会吞噬所有经过的生物。”
“这种妖术又叫血妖术。”
而刚刚江知间用树杈戳了下血液。
要不是白黄眼疾手快，那些血液流到江知间手上，会快速吞噬他的生命。
烟气四起。
白黄抬手布下九张星月连符。
江知间拍拍胸口，“多大的仇多大恨，能用这么狠的法子。”
白黄抬眼示意一下墙上。
“薄情的报应罢了。”
直到整个巷子烧的干干净净。
符纸落尽。
这方巷子里已经没有别的线索。
夜色朦胧。
她拢了下披风，“从黄元离开曹府之后开始查。”
文鹤到的时候。
衙门后院亮着灯，老陈头刚给尸体放完水。
看到文鹤进来，正想打招呼。
文鹤冲他嘘了一下，老陈头一副很懂的往文书房指了指。
压低声音，“若风在书房忙着呢。”
按照名册，府城每年都会更新百姓身份信息。
方便需要的时候能快速找到。
江知间站在梯子上，舌尖舔舔笔尖，在名字后边写上地址。
听到脚步声，他没会回头，“老陈头，你忙完就先走吧，不用等我。”
脚步越来越近。
季若风回身，“还有什么……阿鹤姑娘啊啊啊啊！”
一个激动。
他没稳住，书册砸在脸上，连带着梯子一块掉下来。
文鹤立刻抬手去接。
却忘了自己现在没有妖力。
季若风一把丢开手里的名单，翻身把文鹤护在身下。
梯子重重砸在肩膀上，文鹤脸上的纱帘落地。
那张坑坑洼洼的脸顿时无所遁形。
季若风却毫不在意，一脸担心，“阿鹤姑娘，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文鹤抬手捂脸。
袖口垂下，手腕被梯子划了一道红色。
季若风顾不上地上的名单，拽着她往书桌边走。
“我记得这里有药膏，阿鹤姑娘等等，我给你上点药。”
皮肉狰狞的厉害。
这点伤口在手腕上并不明显。
季若风还是极其珍重的给文鹤抹药，屋里点着蜡烛。
文鹤看着季若风的侧脸，“你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
季若风啊了一声，文鹤抿嘴，“以前我长的好看，你想娶我，所以对我好。”
“现在我没了皮囊，已经变成丑八怪，你为什么还对我好。”
她指指自己的脸，“你不觉着可怕吗。”
药膏里掺了薄荷。
微微凉。
季若风没有松开文鹤的胳膊，轻笑，“阿鹤姑娘的眼睛很好看。”
文鹤一愣。
季若风替她盖好袖子，“第一次见到阿鹤姑娘的时候我确实是被美色所惑。”
“那时候觉着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姑娘。”
“以前在衙门，媒婆每次都给江大人说亲，却从来没给我提过。”
他把食盒拉过来。
桌子收拾的干净。
季若风一边端菜一边给文鹤递筷子，“所以我不敢喜欢阿鹤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