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轻犹自不觉顾时晏压下来的怒气值，觉得自己已经形成了完整的逻辑闭环，“我们的意思是，魏南风生病的这么长时间里，一直是她出医药费。现在不排除她因为无法负担高额的医药费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毕竟……”
“为了医药费？”顾时晏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了两声，他看向熟悉他的赵警官，“你们局里招进来的新人都是这个逻辑水平？过实习期了吗？是怎么通过的你们的考试？”
“你！”
“好了。”赵警官抱臂站在后排，看样子也是烦得不行，摆了摆手，“不是让人去查监控了吗？等会就知道了。”
“……”小年轻白了顾时晏一眼，哼道，“不见棺材不掉泪……”
旁边的纪云生似乎还准备动之以情，拦住了顾时晏，好声好气地跟那个狂妄的小年轻解释：“您一定是误会了，林清也往魏南风身上投入了这么多，要真是她干的，那岂不是功亏一篑……”
“纪医生，你还是太善良了，”小年轻现在根本听不进去其他人的想法，一心只想拿林清也这个案子给自己刚刚出发的职业生涯刷战绩，“她又想搏个好名声，又不想花钱，所以只有魏南风莫名其妙地死了，她才能脱身，这种事情我们见得太多了……”
小年轻身上的那一身制服，仿佛给一些还没有确定的答案盖棺定论，做了背书。
本来从警察到场以后的死寂，现在又有些闲言碎语飘了出来。
“就为了省那点医疗费，就要害人，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知道怎么想的……”
“那可不只是为了省那点医疗费，”有人嗤之以鼻，“还为了博一个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好名声，真是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
议论声越来越大，到去查监控的警察回来的时候，吃瓜群众恨不得把“杀人凶手”这四个字直接贴在林清也的脑门儿上。
一直鼓着眼睛对林清也和顾时晏虎视眈眈的小年轻更是跳起来迎接自己的前辈，语气中是藏不住的志在必得，“怎么样？有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有一说一，这种问话的方法属实是不太礼貌。
他毕竟是刚通过考试进入系统的实习生，实习期还没过，在场的所有警察都是他的前辈，他这好像上级等待下级汇报一样的口气任谁听了都不太舒服。
所以去查监控的警察瞥了他一眼，没吱声，大步绕过他，到带队的赵警官跟前，“赵警官，监控没看出有什么异常。”
“怎么可能？！”小年轻不敢置信地惊呼一声，冲到那个警察面前，“你是不是看漏什么了？！她这么明显的作案动机！”
赵警官不悦地斜了小年轻一眼，没多说什么，只问：“所有的监控都检查过了？”
“是，都检查过了，包括医院院子里的监控，看起来都没有什么问题。”那警察没把话说死，“但也只是粗略地看了一下，如果想要看这些监控有没有被动过手脚，可能要全部带回去给技术人员做进一步的分析。”
这话像是给了小年轻一个突破口。
他仿佛活过来一样，又激动起来，指着林清也：“肯定是你在监控上做了什么手脚，等我们找到证据你就死定了……”
“徐久维！”赵警官终于忍无可忍，“注意你的用词！”
徐久维……
顾时晏眯起了眼睛。
他总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
可这些世家子弟里，确实没有这个人的名字。
小年轻似乎并不怕自己的这个上司，一句话就顶了回去，“本来就是，这么高的医药费，别说是朋友了，就算是夫妻，也不一定愿意掏，她怎么可能拿得出来？”
赵警官估计是没见过这样一意孤行的愣头青，怒斥了一句，“人家能不能掏出来跟你没有关系！”
“可是……”
“你叫徐久维是吧？”顾时晏突然开口，打断了徐久维不服气的争辩，也打断了赵警官接下来的呵斥。
他笑眯眯的，只是笑意只浮在脸上，半点也到不了眼底。
“我告诉你她为什么拿得出来。”
徐久维：“……”
“因为她是我顾时晏的夫人，是顾家未来的女主人。”顾时晏声音不大，但是一语惊四座，“别说一个魏南风，就是把现在这一层楼所有人的医药费都包圆了，对于顾家来说都是九牛一毛。”
徐久维张了张嘴，半天没发出一个字符来。
周遭的人骤然色变，看向顾时晏和林清也的目光一瞬间变得极为复杂。
“顾家的人？”
“顾时晏？是不是那个经常登上财经新闻的那个年轻人？”
“你要是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但是之前他对外不是一直说自己单身么？怎么突然出来个老婆？”
“……”
议论声形成了一波一波的声浪，嗡嗡的，像是夏天围着食物打转的果蝇。
顾时晏没把他们放在心上，他淡淡一笑，将面如土色的小年轻上下打量了一番，“至于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替她保留起诉你侮辱诽谤的权利。如果最后查出来，凶手不是我的夫人，正衡的起诉状，您记得查收。”
顾时晏客客气气的，甚至用了敬称，但不知怎的就让人听着不寒而栗。
“你们……”
“他还只是个实习的，”赵警官出来打圆场，“有些事情做得没有那么有分寸。而且性子比较急，顾律师别跟他一般见识……”
“我不管他是不是实习的，”顾时晏还是挡在林清也身前，表情是进退得宜的浅笑，声音不高，“但入职培训的时候他就应该知道，穿上这身衣服，他代表的就是国家公权力，说出来的话就有国家公信力。”
顾时晏似乎也没生气，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让人抓不到他的错处来，“对于没有证据的猜测这么笃定又大张旗鼓，给我夫人造成了极大的名誉损害，也间接给顾家造成了名誉损害，我说我保留追诉的权利，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