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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马医馆真让人一言难尽

    喻本亨想去藏书阁看看,但乐易却不屑地说:什么藏书阁?原本也没有几本书可看,而且前几日就搬到六安去了。喻总学监说,六安才有一个符合学校规模和身份的藏书阁。但愿如此,别又是吹牛皮。

    本亨听了心里有些不高兴,觉得乐易的嘴就是用来过年的,怎么痛快怎么说。

    你想看啥书?我这里有的你尽管拿去看就是。不过我还是觉得《易经》最有学问,最高深莫测,值得细细研读。这是我自己的藏书。不过,你可以免费借阅。也就是随意,随意啊。别人可没有这个资格。

    乐易还是尽职尽责地用不到半天的时间带着本亨把马医馆各专业上课、听训、出操的地方都走了一遍,把他知道的事情连事实带杜撰,一样不落一一告诉了本亨。

    妈呀,累死我了!回到宿舍,乐易一个鱼跃趴在床上。

    本亨靠在床头心想:蛋壳儿大个地方,有啥好累的?但又好奇地问道:咱们还要出操吗?

    当然,从你一进到马医馆,就等于变成一个军人了。军医,知道吗?将来是要到军队服役,随时上战场打仗杀敌的。当然了,咱们的义务主要还是治疗马匹,打仗是次要的。在咱们这里还是得以医术论高下。在这里,除了喻总学监,我谁都不服。

    乐易,你不吹牛会死啊?你会打仗吗?你是会骑马呀还是会射箭?本亨,别听他胡说八道。他到现在马术课都还没有成绩呢。你会骑马吗,本亨?睡在他们旁边的一个胖胖的学员问道。他总给人一种开口就要笑的感觉。

    好像你有马术课成绩似的?我告诉你本亨,辛胖子连马都上不去。他一上马就吆喝:哎呀呀,不行了,不行了,我晕,晕,天旋地转啊!乐易边说边惟妙惟肖地模仿辛胖子上马的情景,活灵活现。

    辛胖子的枕头已经飞过来了,乐易灵巧地躲到一边,仍继续学着他。哎呀呀,我晕,晕!

    本亨憋着笑,看着他俩在狭小的宿舍里你追我赶地闹着。

    直到从里面爆出一声大吼:你俩想挨揍吗?两个人立刻消停下来。

    本亨也着实吓了一跳。可屋里黑,也没看清是谁吼的。

    这马医馆还真是让人一言难尽啊。本亨默默地想。但他却觉得心头一阵雀跃。

    文教官来找本亨,让他天黑时去喻总学监那里一趟。

    本亨到爹爹那里时,爹爹还在伏案写着什么。本亨来了?你先坐一坐,我这就完事儿了。喻先儿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写。

    一会儿,喻先儿朝外面叫了一声,来人!

    进来一位差役,喻先儿吩咐道:你明天到六安后把这个交给副总学监,告诉他就按我信里吩咐的办理即可,去吧。来人拿了信恭敬地退了出去。

    本亨,到了这几日,吃住可还习惯?喻先儿关切地看着本亨问道。

    还行。本亨听爹爹叫他本亨,觉得很不习惯。

    还行?喻先儿微笑着看着本亨重复道。原本想着等马医馆全部迁到六安后再叫你直接过来。后来想一想,一是得让你看看爹爹现在这个学馆的模样,二是想,你既然已经是正式的学员了,那马医馆里的大小事情就都与你有关,你也应该为迁校出一份力气,尽一份责任。你来这几日也看到了,马医馆现在比较乱,但等到了六安,一切会很快走上正轨,就该按部就班地生活学习了。

    爹爹不用担心我。我真的觉得挺好!爹爹太忙了,本亨不想让他为自己分心。

    这就好。来,今天一位朋友来看我,带了些吃食,我把你叫来一是欢迎你正式成为我的学生,二来也是让你改善一下伙食。省得你妈妈回头埋怨,说你来了,可我还是对你不管不问。其实,你每天在干啥,我也是知道一点的。来,过来坐,赶紧吃吧。喻先儿说着把吃的东西装进几个碗里,拿出筷子递给本亨。

    本亨此时才感觉到,生活在爹爹身边是何等的神奇与幸福。他还没有动筷子,爹爹已经把一大块肉夹到了他的碗里。

    本亨随着同学们风尘仆仆来到了六安的新学校。校园里的一草一木让每一个学员都感到兴奋异常。

    校舍是两年前建成的,原本是一所隶属于太医院的官办医校,因为聘请的学监和一些教师悔约,学校还没有招生就夭折了。这里,教学和教工、学生住宿的房舍一应俱全,宽敞明亮,布局合理。

    为了适应马医馆的教学要求,府衙又专门提供了一块供室外教学和操练的场地,搭建了相应的辅助房舍。放眼望去整个校园规模极为宽敞舒服。

    大家把行李放进新宿舍顾不得整理,就纷纷结伴到新校园里探寻参观。

    哎呀,这可完全超乎我的想象,这里太宽敞了,太舒服了,我们以后上课是不是得骑着马去教室啊。乐易夸张地看着本亨说道。他边看边动手这里摸摸,那里拍拍,似乎要验证一下眼前的这些东西是否真实存在。

    你看就看,干嘛动手动脚的?跟在他们身后的辛胖子嫌弃地瞪眼道。

    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了,我想怎样就怎样,你管得着吗?乐易毫不客气地反驳道。

    行啦,辛学长也是好心,你就别再瞎拍了。本亨劝道。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有空了再出来看,别有什么事,文教官找不到咱们。

    三个人回到宿舍,看到楚辕带着几个人匆匆走过来。唉,你们回来得正好,走,随我到总务上去,咱们的服装到了,要领回来。

    啥服装?还发服装吗?乐易好奇得很,拉着本亨赶紧跟着大伙一起去。

    到了总务的院子里,其他几个专业的学生已经领到了服装,正抱着东西往外走。

    本亨一看,觉得和哥哥穿的军服很像,刚要开口问就被乐易打断了。

    看看,看看,辛胖子,我是怎么说来着,这不就是军服嘛,穿上这身服装,咱们可就是正儿八经的军人了。我说了多少遍你就是不信。乐易得意洋洋地看着辛胖子和本亨。

    就你能耐!别废话,跟我进去领东西吧。楚辕扭过身子催促道。

    七八个人一人抱着一大摞服装吭吭哧哧回到宿舍,所有在场的人一哄而上就要上来瓜分。楚辕急忙大声喊道:按顺序排队,一个一个挨着领,不得乱来。大家随即又挤挤扛扛排队。

    服装只有大号和中号。学员们大多比较瘦削,军服穿在身上要么长了,要么肥大。大伙儿互相取笑,但腰带一扎,服装统一,瞬间变得整齐划一,男儿的阳刚之气霎时立显。

    晚饭前,全体师生在操场举行了隆重的开学典礼。

    本亨第一次看到爹爹全副武装,身着高级军官服,站在全校师生面前训示。他此刻才想起哥哥曾经说过,爹爹只要往人前一站,无论是医官还是学员,人人都毕恭毕敬。此刻,看着在讲台上站成一排的学校官员和地方要员,再扫视稍稍靠前,威仪逼人,慷慨激昂训示的爹爹,本亨第一次从心底里对他肃然起敬。

    我的人生从今天起就要在一个全新的地方开始了,我会对今天的选择后悔吗?不,不会的。站在我身边昂首挺胸的每一个儿男,也都和我一样,从今天起要在这里勤奋读书,精炼医术,为报效朝廷而无怨无悔!本亨的心随着台上要员讲话的声音激荡起伏,热血喷涌。

    第一堂课就是文教官的课。文教官直接走上讲台,也不看一眼学生,先将写着“ 王良天地五脏论”的字卷张挂在身后的座屏上,然后款款落座,把双手撑在几案上才扫视了一遍迅速安静下来学员。

    诸位,我们之前讲了马的五脏六腑。谁来说一说马的五脏六腑都有些什么?

    文教官话音刚落,乐意就兴冲冲地一边举手一边左顾右盼,生怕被别人争了先。

    文教官微微一笑道:那就乐易,你来讲一下吧。

    五脏自然是心、肝、脾、肺、肾。这六腑即是:清净之腑胆,传送之腑大肠,草谷之腑胃,受盛之腑小肠,津液之腑膀胱,中之腑三焦。乐易答完,颇为得意。

    甚好,甚好。文教官点头称赞。本亨非常佩服。乐易答得和课本上一模一样。

    人有了头疼脑热可以自己说明白。马既不能说也不会道。那我又来问了,五脏六腑也都深藏于马腹之中,我们如何来诊治马的疾病呢?文教官继续提问。

    辛胖子直接站起来答道:这个我们如何晓得?同学们一阵哄笑。

    文教官徐徐说道:大家不要笑,他说得也没有错。这个问题,黄帝也问过他的大马医师湟。

    帝曰:余闻察病而有巧者,何也?

    师湟对曰:察病而有巧者,望、闻、问、切也。凡察兽病,先以色脉为主,再令相其行步,听其喘息,观其肥瘦,察其虚实, 喂饮之多寡,究谷料之有无,然后定夺阴阳之病。此谓切病之窍也。

    文教官接着说:大家都知道,肝主眼,肾主耳,脾主唇,肺主鼻,心主舌。眼、耳、唇、鼻、舌,是名外;肾、肝、肺、脾、心,是名内。见其外即知其内,内外相应,认病下药,何忧疴疾不痊?

    学生们频频点头。

    文教官又道:可黄帝又问了。

    帝曰:察色按脉其有道乎?

    师湟对曰:凡察色脉,必得从容,宁心静志,如执玉捧盈。内经云:诊察之道,宁静为先;抱元归一,疴疾则无误矣。凡察兽病,先观时日晴和,如遇狂风骤雨,酷热严寒,阴阳逆塞,神气昏沉,不可便中诊察色脉。凡察色脉,勿令慌乱;当先将兽拴系,停立宁静,喘息和平,神清心定,方可观于口色。经脉乃定,脉络调匀,气血不乱。方可诊于双凫。以右手诊其左凫之脉,左手诊其右凫之脉,查明玉户、金关,斟酌浮沉滑涩,色脉两兼,有无相应相反。如执权衡纤毫盛者,此谓诊察之道也。

    文教官并不看一页书,将师湟察色诊脉的论述逐一陈述,又随手举起画有诊脉的示意图,细细讲解,娓娓道来,如数家珍。

    本亨如饥似渴地学习,开始了另一番全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