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德不愧是老首辅了，局面都这样了，也没有慌乱，根本没有回应的意思。
孙庭广也是一脸看戏的表情，只是这戏迟迟不上演。
他不得不催一下了。
“景首辅，这事儿，还是得你回应啊。”
景德这才站了出来，对着孙庭广一拱手。
“陛下，清者自清，臣不会陷入自证的困局，景家上下，为国者重，各行各业都有，举贤不避亲，仅此而已，我景德也算对得起陛下栽培了。”
说着不自证，还是说了一大堆，给自己放在了道德的高地。
“景大人这话说的，就跟没说一样，实在是佩服。”钱立直接怼他。
“钱大人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谈，但是景家如此做事，也难服众，不如让秦卫调查一番，看看从朝廷到军中，有多少景家的子弟，也让陛下心里有数，你说如何？”
“既然这样，那就不如都调查一下，朝中也并不是只有景家子弟吧，把大臣们都查一下，看看有没有盘根错节，有没有官官相护，有没有以权谋私。”
景德直接掀了桌子。
“都是为了朝廷，都是为了朝廷。”嘉议大夫牛宜春说话了。
这是他少有的在朝堂上发言，他这话听着是和稀泥，实则是替景德解围，想转移话题。
孙芮站了出来，她走近了牛宜春，开始问他。
“牛大人，家里可算富裕？”
“回殿下，普通之家，并无闲财。”
“那牛夫人的娘家怎么样？”
“普通农户，有个水田几亩，老牛一头。”
牛宜春说了这话，大家都哄笑了起来。
孙芮没受影响，继续问道。
“牛大人有子女几人？”
“两儿一女。”
“是否有经商成功之人？”
“商业小道也，牛家虽穷，也是不屑的。”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据我调查，城中可是有你女儿牛凌霜多处房产，牛凌霜也未曾婚配，这房产哪来的？”
“这是老夫结的善缘，一位朋友赠予我的。”
“什么朋友，牛大人可否告知？”
“一个朋友，一心修道，房屋都赠予我之后，云游天下去了。”
“这种理由，你觉得我会信吗？”
“公主不信，大可以调查我啊。”
孙芮不再跟他纠缠，转向了陛下。
“父皇，儿臣提请都察院调查牛大人。”
“什么罪名？”
孙芮被这个问题问住了，想了想，“拥有不明财产”
“你这个罪名倒是新鲜，拿这个罪名，过一过这朝廷的大臣，恐怕明天没有几个人来上朝了啊。”
孙庭广的话，充满了无奈。只要当官守不住良心，有无数的办法捞钱。
“父皇，朝中风气之差，令人咋舌，是该好好的管管了。”
孙庭广不想管吗？想管。但是又为难，水至清则无鱼，当官不赚点钱，谁卖力气啊。
贪钱的人中，也分两种。
一种是贪了钱，不办事，尸位素餐的。
一种是贪了钱，也能办事，积极处理政务的，推动改革的。
一点不贪的，有，很少。
总不能都杀了干净吧，下一批，还是这样。
“白辽！”
“臣在”都察院左都使白辽站了出来。
“此案由你督办，但是要会办，控制合理的范围，不要影响大臣们办案。”
“臣领旨！”
皇帝的话的意思就是，你就查一个牛宜春就行了，其他的官员先不用管。
孙芮有些无奈，苦于自己还不是皇帝，没有办法了。可是她有个优势，那就是在这大政殿上，可以随意一些。
她悄悄的挪动到了秦观附近，低声的说。
“秦卫，事不宜迟，马上对牛宜春的家里进行搜查，防止他销毁证据。”
秦观职位特殊，是可以提前离开大政殿的，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这小动作自然逃不出大家的眼睛，牛宜春看向了景德，景德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假装看别的方向，牛宜春失望了，甚至都绝望了，朝中之人，谁经得起查呢。
接下来，他如同丢了三魂七魄，站在大政殿，下了朝都不知道，还是有同僚过来喊了他一声。
随着人群，走出了宫门。
他缓缓的走向自家的轿子，就听身后有人喊他。
“牛大人”
他回头一看，是景德，水中的稻草，赶紧抓住，他快步跑过去，比练武之人都要快上几分。
“景大人，你可要救我啊。”
“牛大人，莫慌”
二人一同，来到了景府。
“牛大人，你我是至交好友，我岂会见死不救。”
“是是是，这些年景大人对我多有照拂。”
“别怕，证据之前已经弄好，当初让你帮忙就想着会有这一天。”
“那证据都给我吧”
“先不急，先给他们点时间，让他们查一查，白辽是秦卫的人，找个机会，弄掉他。”
“景大人这是把我豁出去了。”
“牛大人话不能这么说，房子你得了，钱你得了，这些年也是五品升到三品，还不知足？”
有景家的下人过来倒茶，刚给牛宜春倒上，被景德走过来端走了。
“牛大人，就如这杯茶，我不给你，你不能喝，明白了吗？”
牛宜春气的脸通红，话都噎住了，说不出话，缓了一会儿，长舒一口气，如同放下了一切。
“谨遵景大人教诲！”
他认命了，他斗不过景德。
“这就对了，牛大人，詹事府有个詹事的空缺，比你现在高一级，这事儿之后，给你运作过去，太子马上就要登基了，直接就是一飞冲天，有拥立之功。以后还不是平步青云，大有可为，等到休退，加封三公，一辈子无忧了，还能蒙荫妻儿。”
这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景大人，如今我该怎么做呢？”
“示敌以弱，哭，去公主面前哭，去都察院哭，去京卫哭，有人的地方，都哭，让他们觉得你完了，最后我再把证据给你，转危为安。”
“我这老脸算是丢尽了，我也没有别的所求，只盼真有个三长两短，首辅大人念在我冲锋在前的份上，不要为难了我牛家子嗣。”
“牛大人，多虑了，好的日子在后头呢。”
牛宜春跟景德告了别，拐了个弯，找个没人的地方，流了一些泪，又走过来一个人，他怕别人看出来，赶紧低下头，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