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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东的“防止心神被控制”药物取得了一定进展,他居然研制出了一种草药熬制的药汤,喝了后的确有安神养脑作用。但是否能防止心神被异物侵入,我还是持谨慎意见。就连韩东自己也不敢保证能起多大作用。但他敢保证一点:至少对身体没有坏处。

    这天晚上,苏瞳突然间又像前面几次那样头晕心烦,难受得要命。我紧紧抱着她,尽量用身体把她包裹起来,不让她受到外面刺激。我知道,又有事情要发生了。每次有事情发生前,总有看不见的东西刺激苏瞳,让她能够感觉到。这也就是她的预感,但这过程相当痛苦。

    待苏瞳恢复体力后我问她看到了什么,她脸色苍白地说看不清楚,好像有许多鬼怪来捉我们。

    一晚上在惴惴不安中度过,转天早上我告诉大家做好戒备,今天会有事情发生。

    我们紧闭了大门,堡顶准备了大量弓箭等防守武器,以迎接像上次一样的野人攻击。吃过早饭,我们都集中到堡顶来察看周围情况。与昨天相同的是,今天依然晴空万里。现在正值早上,大如车盖的红日已经升到了海平面上面,斜斜抛过来万千条赤金色彩带,把整个世界妆典得富丽唐皇。

    正常来说,这种天气野人是不会出来的。然而会不会从那座高峰方向飘来云雾把这一带遮住谁也不敢说。

    我还在担心着詹姆斯他们。如果说他们还活着,那野人应该没有精力不管他们而绕过来攻击我们。莫不是英军完全被消灭了?布朗那样的坏人是极少数,詹姆斯和大多数英国人都不错,但愿他们平安无事。

    上午十点钟左右,堡顶有人大声喊叫。看来苏瞳的预感没有一次不准,事情如约而至。我们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堡顶察看情况。问题来自海面,我们惊恐地发现,东方的海面起了一堵黑色的墙,从远处慢慢往这边压过来。

    起先以为是乌云,但随着距离接近,越看越不像。这东西是贴着海面来的,封住了整个天空,像极了无限宽并且移动的墙,给人心理一种无以抗衡的压迫感。尤其那乌沉的黑色,似乎带着可怕的死亡气息,让人想到只要它经过的地方不会留下任何生命。

    猛然,库曼佐夫惊叫了一声:“鬼雾!哥伦布他们遇到的鬼雾!”

    经他提醒,我们都反应过来,的确是鬼雾!似有实质的雾竖立起一面墙,像个可怕的妖怪张开巨大的口慢慢向我们吞过来。雾中已经可见隐隐的闪电,让人触目惊心。

    我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怎么办好。雾的高度远远超过了古堡顶,我们无法凭借古堡的高度来与之相抗。在库曼的故事里,鬼雾是有杀伤力的,一次就让哥伦布失去了好几个人。然而总要做些什么,我们不能像将要被屠宰的牛羊一样等死。

    根据鬼雾前进的速度在心中大致测算到达我们还有一点时间。我大声喊:“所有人听我的命令,全部人进入堡里,把连接堡顶的出口封堵住,然后大家手拉手聚成一团!”

    我们用木棍和帆布简单把上面的出口封堵了一下,然后所有人聚到一个房间里,挤在墙角,双手紧紧握住别人,脸朝向门口。苏瞳没有拉住别人的手,而是在我身后紧紧抱住我的腰,全身与我贴在一起。这样如果被雾掠走也会在一块。

    我和王凌云、库曼佐夫及刘大伟排在最外面,像是被狮群进攻的水牛群一样,强壮的公牛站成一圈,把老的、少的、虚弱的保护在里面。钢刀别在我们腰后,假如一定要为了活着而作战,随手就可以抽出来。

    几分钟之后,忽然发现威廉没与我们在一起。我大急,低声喊了它几声,没见回应。我要去找他,不能让它自己呆在外面,太危险了。

    刚松开别人的手,发觉已经晚了。一股阴冷至极的风透过墙缝从四面八方传过来,钻入每个人的身体里,带着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绝不似人间所有。

    我立刻抓紧了旁边刚放开的手,与大家结成一体,以防被鬼雾隔离开来。威廉这个不知深浅的小东西啊,平时总呆在我身边,大难来时却不知道哪去了,让我想保护它都保护不了。它那么聪明,怎么就不知道这雾的厉害?唉,没办法顾它了,希望它躲在某个小角落里千万不要发出一点声音,更不要出来。如果能逃过这一难我再来慢慢批评教育它,让它懂得怎么保护自己。

    片刻间,我们已经被阴冷包围。看来堡顶封堵通道的简单支护无法阻挡鬼雾,因为借着房间墙上燃着的火把我们看到门口已经有一缕黑雾出现。

    我的心收缩紧了,全身肌肉绷在一起,精神高度紧张起来。相信别人也完全同我一样,从左右手上的感觉就可以证明这一点。后背的苏瞳抱得更紧了,她的头完全贴在我后背上,我都能感觉到她呼吸的热度。我要尽一切能力,包括我的生命来保护她,这个把我当成唯一依靠的女子。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但无法控制的心跳却越来越快,像小鼓一样嘣嘣狂跳。黑雾中到底隐藏着什么我们不得而知。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是我们正常世界里没有的东西。它超出了我们的理解,超出了我们的认知,甚至超出了我们的想像。如果它对我们不利的话,可能都无从谈起与之抗衡,因为我们只是血肉之躯的人类,而它是超自然的东西。

    黑雾封堵了整个门口,虽然我们把门从里面关上了,但是没有丝毫用处。黑雾从所有门缝中渗透进来,渐渐凝聚在一起。隐隐中觉得黑雾里竟然发着淡淡的光,并且伴着劈啪的响声,似乎是放电源放射出电火花一样的声音。

    正在心惊时,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黑雾中出现了一些淡淡的白影,似有似无,飘忽不定,像极了我们传说中的鬼怪。模糊中感觉这些白影穿着各式各样衣服,有的像是路过,有的则停下来朝我们观看。

    鬼?!冷汗从我脖子上流了下来,左右握着的二人手心也湿透了,凉凉的,是冷汗。我们大气不敢出,不敢稍动,集体装作泥胎般没有生气的样子,希望这些可怕的影子看不到我们。

    整个集体这次配合得很好,没有一个人动一下,没有人发出一点声音。白影子几乎都朝这边看一眼便走过去了。害怕之余,我暗自庆幸选择不动非常明智,眼前这些似乎有形无质的东西应该就是我们概念中的“鬼”。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再坚持一会,怕是这阵黑雾就过去了,危险自然消除,我们便再次逃得一命。

    然而好景不长,终于有一个影子看着我们不动了。它愣愣看了一会,非但没有走开,还靠近了些。随着距离接近,我们渐渐看清楚了,它形状的确像人,但是五官朦胧不清,似乎是个骷髅头。

    它的嘴里一张一合,却听不到声音,但是我知道它在说话,在联系它的同类们。

    果然,立刻就过来了几个与它一样装束的影子。它们的服装虽然看不太清楚,但觉得很是整齐,而且有些熟悉感。

    这时,一个首领模样的影子走到最前面来,距离我们不足一丈。这回我看清了,他的服装居然是二战时德国军官装!他直直看着我们,脸上表情似乎极是愤怒。接着他嘴张了几张,发出无声的命令,其余几个也聚拢过来,他们都穿着德军士兵服装。

    旁边又有装束不同的影子凑过来看,那个军官模样的影子忽地张开大嘴转身,露出一口饿狼样的尖牙,吓得后来的影子没命逃走了。

    军官模样的影子重新转过脸来面对我们,脸上表情出离地愤怒。

    我们震惊之余,不明白这些鬼影为何与素不相识的我们过不去。难道是痛恨我们穿了他们的军装但不是他们的人?我们身上的确都穿着德军服装,但只是因为我们没有别的衣服替换,并不是有意要冒充他们。

    眼见它们的手曲成鹰爪形状,呈环形慢慢向我们逼过来,马上要动手。我忽然明白了:他们是前段日子被美国飞机炸沉的德国潜艇兵!

    这是一帮千真万确的恶鬼,正要取我们性命。他们肯定把我们当成美国空军一伙的了。

    这情景又可怕又可笑,二战结束几十年后的我们居然被已经战败投降国家的亡灵伤害了性命!

    凌厉的阴寒完全把我们包围,透过衣服缝隙直接刺入身体中,让全身每一个地方都有种要冻僵的感觉。我知道,只要对方出手,我们必死无疑。

    就在他们手臂欲动之时,忽然一条小狗跑了过来,向那军官猛扑过去。威廉!居然是它!刚才把它忘了,没带它一起过来。

    我大惊,张口叫道:“威廉,别过去!到这边来!”

    可是小狗并不听我的,一下扑到那个军官身上。令我大跌眼镜的是,军官并没有难为威廉。它先是呆愣了一会,然后一把抱起了威廉,亲切地爱抚。我顿时知道了,他就是威廉原来的主人,它们主仆终于相逢了。威廉亲腻地用头蹭军官,还伸出舌头舔。

    正当我松了口气,以为危险过去了时,那军官居然放下了威廉,继续向我们逼过来。它表情依旧凶狠,恨不得把我们撕成碎片。

    我绝望了,再没有什么力量能阻止他们。我们这些草民如何是已经变成魔鬼的德国军人对手?除了等死外,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可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