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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儿以为姚二婶只是来接生,顺带照料这个孩子几天,却没想到她一呆就是三个月,每日忙里忙外,将苏荷的孩子照顾得无微不至。

    刚用过午膳,姚二婶正哄着念儿睡觉,四儿则是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绣扇面儿,屋子还烧着一炉子炭火,暖烘烘的,让人昏昏欲睡。

    “念儿乖,等桃花开了,二娘带你去看桃花,桃花美,桃花娇,摘了桃花做米糕……”姚二婶晃着摇篮,嘴里咕咕哝哝念着一些哄睡的词句,她的眼皮子半睁半眯,像是随时会睡着去的模样。

    原来,苏荷的魂魄在看到孩子之后,就为孩子起了名字,单名一个念,是留念,怀念,想念之意。

    四儿转达了,称这是苏荷之前就为孩子起好的名字,大家也就随了逝者的愿,以念儿称呼起孩子来。

    这姚二婶不但是一等一的接生婆,绣工也是出奇地好,在临山院除了带孩子再没别的事可做,见四儿每日无所事事,就张罗着教她绣花。

    四儿无所谓做什么不做什么,就跟着学了起来,学了约莫半个月,手指被扎了无数针眼,此时已经可以修一些简单的花卉了。

    此时,四儿正认认真真地绣着一丛竹子,余光瞥见门窗外过一道身影,而后听到响起了几声突兀的鸟叫声。

    “咦,有喜鹊飞来了不成?”正在打瞌睡的姚二婶惊讶道,她睁开双眼,朝着窗户外面瞧了瞧,却什么都没发现。

    四儿当然知道,那不是什么喜鹊,而是许久未见的魏川。

    “怪了,这天气也还没回暖啊。”姚二婶自言自语道。

    “二婶子,我去看看小红做的枣泥糕好了没,如果好了,就端一碟子来给您尝尝。”四儿放下手中的扇面儿道。

    “嗯,好,你去散散吧。”姚二婶打了哈欠,又开始打瞌睡,她随意挥手道。

    四儿到了门外,转过回廊,在花丛旁果然看见了躲躲藏藏的魏川。

    “魏公子。”四儿轻声唤道,上前一步行礼。

    “唉,你别这么着,咱们这么熟了。”魏川摆了摆手。

    四儿之间他脸色疲倦,嘴边一圈青色的胡茬,看上去颇为憔悴。

    两人转过回廊来到书房,魏川坐到了案几后。

    “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实在是造化弄人。”魏川感叹道。

    他早已经知道苏荷去了,可是自己的母亲只顾着张罗自己和那宋蕊的亲事,不允许他出门,这一准备就是三个来月,一直到最近一切都差不多了,才放他外出散心。

    四儿低头,她何曾会想到苏荷会因为难产而死,不过对于她来说苏荷依旧是存在的,不过只是换了个存在形式。

    依附着苏荷魂魄的荷包被放在念儿的襁褓中,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苏荷就会出来与四儿说说话。

    “如今苏荷已经去了,你今后可有什么打算?”魏川当然是想将四儿接进府中的,但是又不知道要以什么名义。

    这几个月,他想了许久,觉得自己实在不应该会对这么小的孩子产生什么非分之想,就将自己的感情归结为兄妹之情了。

    “念儿他只能拜托你照拂了,我也会跟着去照顾他的,至于以后的事情,就以后再说吧。”四儿回答道。

    苏荷拜托她照顾那个孩子,她也答应了,既然答应了,自然要做到,况且她除了填饱自己的肚子,也没有什么要紧事。

    说填饱肚子,四儿就有些不好意思,她的鬼奴王三斤无师自通了招引厉鬼的法子,平均每一个月可以引来一个生魂厉鬼之类的,因此这几个她都没有挨饿。

    四儿正想着,只听得眼前人道:“你带我去上炷香吧,我跟苏荷也算是相识一场。”

    两人出了门,朝着苏荷的墓地走去。

    墓地就在距离临山院不远的后山上,周围是一片桃花林,此时桃花树上已经缀满了嫩芽,再过些日子天气暖和,桃花就会盛开。

    四儿将篮子里的瓜果拿出来摆在墓碑前,魏川点燃了三只香,朝着墓碑拜了三拜,将香插进了墓前的香炉中。

    想到苏荷花容月貌一般的女子,现如今已经化作了一堆白骨,魏川就说不出来的难受。

    “等事情办完了,母亲消了气,我就来接你们。”他长叹一声,转身对四儿道。

    话音刚落,突然间他看到了一个只露出一半的身影,那人小心翼翼躲在一棵桃树后面,正朝两人望来,一见魏川望去,那人一个闪身到了桃树后面。

    “是谁!”魏川一声呵斥。

    四儿转身望去,只见一个人缓缓从树木后面出来,走近了一看,原来是谢安。

    “小郎君,有礼了。”一身灰蓝色衣衫的谢安走了出来,躬身行了一礼。

    昨日他接到陈夫人的来信,命自己小心看着魏川,有什么情况写信禀报。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敢违逆陈氏的意思,就跟了上来;更也不想为此得罪了魏川,故意露出行踪叫其发现,这才有了如今一幕。

    “好,好,好,你也是得了夫人的意思吧?”魏川冷笑一声问道。

    “不敢,不敢,都是主家的意思,小的不敢违逆,夫人也是为了郎君的安全着想。”谢安再次行礼。

    他比眼前的谢安大了一岁,身量也高出半个头,只因每日都山上山下的跑,虽然只是穿着素净的灰蓝色衣衫,却看上去身材健硕,风姿卓然。

    魏川上上下下打量起眼前人来,点了点头道:“这不怪你,我原也没做什么出阁事,不怕你告诉母亲。”

    “不敢,小的只是来看看小郎君是否安然,若是无事,小的也就去了。”谢安神色依旧淡然。

    看着谢安远去的背影,魏川冷哼一声,或许只有成了亲,母亲才会不这样处处都防范着他吧,想到这里他不禁苦笑。

    只因为当时好心收留了苏荷,竟然引出这许多麻烦事来,如今还要被迫迎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子,实在是叫人心寒。

    转眼去看四儿,只见小丫头正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满是探究地望着自己,那双眼睛里澄澈干净,叫人看了就会忘记所有烦恼,魏川看着看着,脑中回忆起自己曾经见过的女子,或清秀,或美艳。

    来往花丛多年,虽然百花丛中过,却从未有一个女子让他生出想要共度一生的想法,这实在是……太奇怪了。